桂月初中毕业就没有读书了。桂月也知道,别的女孩子很多连学校都没进过,自己已经读到初中毕业算是幸运的了。再说自己由于入学晚,年龄比班里同学大了几岁,经常被同学排挤,本来性格就内向的桂月就越发自卑了。桂月想反正自己学习成绩也不好,就不要浪费家里的钱了。父亲要上班,养母把家里的体力活全都包了,作为长女,桂月决定要承担起照顾弟弟妹妹的重任。
天宝看姐姐桂月不读书了,也不肯去读书了。天宝是贪玩成性,压根就没有好好读过书。本来向塘指望这唯一的儿子能够好好读书,将来有所作为。但是天宝却不争气,在校期间总是和同学打架闹事,辍学后也是不务正业,让向塘头痛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冬月不知道姐姐为什么不继续读书了,只知道现在可以每天看到姐姐了,冬月的生活又多了一份乐趣。从小姐姐就像妈妈一样照顾自己,看到姐姐冬月就觉得安心。但是哥哥天宝却恰恰相反,总是想着法子捉弄冬月,非要把冬月整哭为止。冬月尽量躲着天宝,却是防不胜防。冬月常常想,都是一个妈妈生的,为什么有这么大区别。
桂月已经长成了一个大姑娘,说媒的人络绎不绝。和村里大部分女子一样,桂月几乎没有按照自己的意愿选择过人生。桂月从来就没有体会过恋爱的感觉,她甚至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在媒人的撮合下,父亲和养母的认可下,桂月也默认了未来的归宿。据说,那家人条件很好,只有一个独子,在沙市工作,桂月嫁过去,就也是沙市人了。再也不用呆在梨树湾这个穷山僻壤了。
桂月出嫁前的晚上,向塘拿出一个红色的绒布盒子,里面是一个刻有龙凤呈祥图案的银镯子,向塘给桂月带上镯子,怜爱地说“这是你妈妈嫁给我时带来的,你留着吧,你嫁的那家人条件不错,也是本分人家,你嫁过去我也放心了。要是在婆家受了什么委屈,一定要和我说啊。”
桂月含泪点头。心里忐忑不安,明天自己就要嫁到沙市,以后难得见到父亲,养母和弟弟妹妹了,父亲以后少了自己的陪伴,会不会难过呢?冬月还不懂事,天宝又不听话,父亲会更辛苦了。自己要嫁的那个人会对自己好吗?桂月心里有太多无法解答的问题。
桂月彻夜未眠,第二天,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排了很长,彩礼也很体面,邻居们都说桂月这下有福了。向塘笑得很开心,笑出了眼泪。养母淑贞为桂月梳着头发,镜子里的桂月楚楚动人,只是眼里蓄满了泪水。
淑贞看着镜子里说“你到了别人家做媳妇儿,说话做事都要多长点心眼,不比在自己家里做女儿这么随意了。有空就回来看看父母和弟弟妹妹。“桂月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冬月见了,上前为姐姐擦掉眼泪,不解地问:“姐姐,为什么女孩子都要出嫁呢,你哭是不愿意出嫁吗?那你就留下来陪我好不好?”桂月抱住冬月哭得更厉害了。
桂月上了花轿,冬月在后面追着姐姐跑,“姐姐,姐姐,你什么时候才回来啊?你不要走好不好!”这样跑了几里路。筋疲力尽的冬月摔倒在田埂上,全身都是泥巴,冬月用手抹着眼泪,泪水和泥巴和在一起,把她的脸弄成了大花脸。
“哈哈哈哈……”秋林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冬月面前,看到冬月的滑稽模样捧着肚子大笑。冬月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人家好难过,你还笑,你坏!”秋林一把拉起冬月的手就跑。“讨厌,你要带我去哪里啊?”冬月嘴里骂着,却不由自主跟着他跑到了梨树林。
秋林拉着冬月站在了梨树林边的山坡上,这里是梨树湾地势最高的地方,“你看,这里可以看到你姐姐的轿子。”秋林说的没错,冬月看到了长长的迎亲队伍像一条蛇一样蜿蜒着移动。“你别难过了,你姐姐只是出嫁,以后还会回来看你,我爸爸也许这辈子也不会回来了。”秋林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冬月看着秋林极目远眺的侧影,秋林那忧郁迷离的眼神让冬月心底涌起一股怜惜之情。“你会不会有一天也像我姐姐一样,离开这里,去一个我看不见的地方?”冬月问秋林,“不管我将来会去哪里,梨树开花的时候,我都会回这里等你!”秋霖回过头看着冬月,认真而坚定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