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故事 | 在黑人邻居家过复活节

个人微信公众号:卷卷花园

文 | 阿卷

图 | 网络和阿卷


1.

周日本来准备去Costco买菜和水果,准备下周的食粮,结果到了商店才发现因为当天是美国的复活节,商场都关门休息了,不得不打道回府。中午随便做了个芹菜炒肉,打开youtube,看《向往的生活》,一切跟平时一样。

这时花园在公交车上见过一面的黑人朋友,Linda给她发短信。邀请我们一起去她家过复活节。收到他的短信还是很惊讶的,毕竟只是一面之缘。想想我们今天也确实没有什么安排。所以就答应了,她家也不远,走路两分钟就到了,于是我们顺带做了一道麻婆豆腐带了过去。

到了他们家好多人在呐。有她的几个姊妹,还有一些朋友,但都跟Linda年龄相仿,大概六十多岁,但都身体很好。客厅里放着歌曲,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歌,但就很适合跳舞,就是晃晃悠悠地那种很有生活气息的舞。

2.

在这遇见Lauren和她表弟。最开始因为不熟,Lauren有些拘谨,看她手臂也紧贴着自己的身体,有种害羞的感觉。后来问她做什么的,才知道她才22岁,还在上大学,学的是游戏设计(video game design)和动画(animation)。一说到动画和游戏,因为高中和大学看动漫挺多,就聊开了。她也喜欢日本动漫,甚至在学日语,互相“恭你积哇”问好后就算熟识啦,哈哈。

和Lauren聊的很开心。我们开始都聊一些喜欢看的卡通啊,日本漫画呀,还有美国的电视剧呀电影呀。她是一个很喜欢看书的人。很多东西她都会把书翻出来看,然后了解整个故事的前因后果。我们从命运长夜(fate zero)聊到冰与火之歌(game of thrones)再聊到美漫(Marvel和DC)等等,还有科幻类如前段时间大火的stranger things,我平时也自认为算很多剧的忠粉了,会去豆瓣和知乎把剧评和分析都翻出来看,但跟她聊天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跟她差太远了,她能把人物关系以及不同剧之间的联系都能跟你细说出来,她更像是豆瓣知乎上写深度剧评的大V,能把细节都娓娓道来。据她说,她一般看着喜欢的剧都会把原著书翻出来看,因为书比剧更丰富,更精彩。

3.

后面我们就聊到种族歧视方面、黑人的历史等。这我从来没跟别人深聊过。不敢。但Lauren不一样,能让你觉得聊什么都可以。

听她说黑人其实在美国,现在还是有着严重的歧视,尽管已经进步了。但他们在美国的地位,其实还不如亚裔,拉丁美人等。她特别羡慕我们,拥有悠久的历史。而他们却只有在被奴隶之后的历史。她说我们至少有自己的历史,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文化有什么,而他们却只会英文,他们所信的基督教也是美国白人当时奴役他们时强加给他们的。现在的他们已经对于自己的历史什么也不知道了,语言也被剥夺了,自己的神到底是谁,也不知道,黑人的历史好像一切都起源于奴隶。

听到这儿的时候,还有有点震惊的,因为自己不是黑人,所以从来没有发问过,黑人在被奴役之前有什么样的历史?Lauren提到这一点,才发现好像确实没有,只是我们似乎已经接受(或者习惯)了这个事实,黑人最初就是奴隶,然后被解放,得以平权。这让我感觉到教科书、平时的媒体传播、社会认知教育的力量有多大,或许就是这样的环境下,会让人潜意识里对于黑人有抵触心理,如果我们能知道他们在被奴役之前是怎样的历史、有着怎样的文化,或许对于他们的认识也会不同。


【复活节的晚餐,味道都很赞】

4.

我有问他找工作的情况,她现在是大三的学生。她说她找工作的时候也不愿意暴露自己是黑人,不然就可能连面试的机会都没有。他们一般也是通过自己的朋友介绍,而不是通过简历。毕竟在投简历的时候,你需要说自己是黑人白人还是亚裔等等。现在觉得这些问题的本身其实就是具有歧视,或者不公平的意味在里面。他还说觉得亚裔其实受到的歧视会少一些。毕竟,大家都更愿意招亚裔,而不是黑人。

当他说到这些的时候,我还是感觉很惊讶。毕竟我们一直学到的东西都是说种族歧视,已经是两百年前的事。可他们其实现在仍然在受这些影响。我问她Blackish(喜新不厌旧)这里面是不是有点过于夸张,她的回答是这个基本是“to the truth”的,尽管可能某些部分有夸张表演。而我和花园当时看的时候,觉得主角们随时将种族歧视挂在嘴边,是很夸张的,有点小题大做的感觉。Lauren说看电影电视剧的时候要看导演是否是黑人,如果是黑人制片组,那么基本内容比较符合事实,但如果不是,那内容常常不够客观,容易将黑人脸谱化。

说到电视剧,这还有个小插曲。Lauren当时给我分析nerd和geek的区别,nerd和geek都是一样聪明的人,但nerd更不通人性,不善社交,geek更通人性,能和普通人社交,就像生活大爆炸里的谢耳朵和Lenard。我说那nerd和geek是贬义词还是中性词?她说现在其实是褒义词。我争辩道电视上不都经常排挤那些nerd和geek吗?尤其高中生校园。Lauren说那些电视剧描述的至少是二三十年前的美国了,包括gossip girl等等,不要看这些电视剧,很误导人的。现在大家都很喜欢nerd和geek,一方面也是因为互联网的崛起吧,毕竟这些大老板都是nerd和geek出身。

所以啊,电视剧里的东西千万不能全信,要自己多辨识,像我们这种大多数都是通过媒体来了解美国的人,还是很容易受到误导的。我们说美国人因为电视误解了我们,其实我们也因为电视误解了他们。

5.

回到种族问题。Lauren还说到,黑人每天出门也要很注意不要穿某种颜色的衣服,因为那就是某个黑社会团伙(gang)的代表色,如果你是黑人,又碰巧穿了那种颜色,你可能直接就会被警察当作黑社会(gang)的人抓走。就算是相近的也尽量不穿,毕竟颜色容易看走眼。黑人因为肤色被枪击也是经常发生的事情,甚至同样的偷窃犯事,黑人会被判10年,而白人却只是2年。这种区别对待实在太常见了。而这些事情在如今都还在发生。

那黑人为什么不离开美国?我问到Lauren,她说,离开也没有用,因为媒体长年累月的各种刻画,已经将黑人脸谱化为暴力易怒的人的,所以走到哪儿都容易被人以为是坏人,她就说到她有朋友去日本,当地人都会怕她,就因为她是黑人。这种说法我不得不承认,包括在中国,大多数中国人对于黑人还是有偏见的,我记得中国孩子来美国夏令营,如果寄宿家庭是个黑人家庭,中国孩子的父母一般都会要求中介帮忙换寄宿家庭。这些对于我们中国人、或者非美国人来说,更多地是偏见,应该还没上升到种族歧视,只是从自己的经验就觉得黑人暴力,不安全,而这种偏见来自于哪儿?就是来自电影电视剧新闻里的不断刻画,以及平时可能遇到的一些个例的再次强化。

想到这里,不禁为黑人感到悲伤,或许这个世界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不公平的。在我的个人经历来看,其实黑人常常是最友善的人群,在这里,我和Jeremy经常受到的帮助都来自于黑人,包括我们现在住的黑人社区,不管是leasing office的经理,还是dmv的人,还是post office见到的人,还是超市里见到的人,他们都及其友善,尽力地帮忙,而且会照顾你是外国人可能不太懂,而耐心解释。Lauren也有说到,他们对我们友善,一部分也是因为他们作为少数族裔,对于我们有点感同身受吧,所以也更愿意帮助我们,而且我们有历史和自己的文化,所以他们也尊重我们。这让我有种回到中国做外国人的感觉,就是像中国人对于外国人的那种热情。

6.

《人类简史》里也有说到种族歧视问题是源远流长的,不是说平权就能平权的,历史的流淌有时并没能减少这种歧视,反而会有人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见黑人在社会上有所建树,甚至从基因论上强辩认为黑人就是低人一等。然而事实却很大可能是因为:

1)本来长久的奴隶制度就使的受到良好教育的黑人较少,处于贫穷的黑人较多。所以即使平权了,原来的白领工作里就没有太多人提拔他们。

2)长期的歧视导致很多人本身心里对黑人还是有抵触的,带有偏见,也不愿录用黑人。

这就导致了这么多年过去了,黑人的境遇有改善,却仍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这究其原因,并不是他们天生笨或者基因不好,事实上,科学家已经研究证明不同种族之间的基因差异很小,对智力的影响更小,而是他们还受着偏见或歧视,导致机会减少,恶性循环。

和Lauren的聊天里渐渐意识到,为什么种族歧视问题一直都是美国文化里的一个核心问题,为什么这个问题仍然没有得到解决,反而还在继续加重。个人觉得还是包容性不够,根深蒂固了太多东西,媒体也在其中没有做到好的宣传,如果能有更多的人分享黑人们的好的一面,真实的一面,或许偏见就会渐渐减少吧。


【小姑娘15岁,声音很好,头发像个小刺猬。很可爱。】

客厅里一直放着音乐,几位大妈们一直在热情地聊天、跳舞,还有小妹妹在唱歌,好像并没有觉着这个世界对于他们的不公,仍然享受着生活。有时就在想,如果说世界是强者定义的世界,每天都在竞争向上,那这弱者的世界其实也不差,好像更接近人性本能,可惜,弱者没能成为强者,不然我们可能看重的就不是金钱和权力,而是舞姿和美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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