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家的第一朵栀子花开了,我舍不得摘下来。栀子花不是名贵的花,也不是最美丽的花,但是对我说来,它却是最值得留恋最值得珍惜的花。
儿时的大门口是一片竹林,竹林的两边各有一棵低矮的树,一棵是茶树还有一棵就是栀子花树。每年五月初的时候,栀子花就会开满枝头,白色的花朵总让我想到雪。身后是苍翠的绿竹,白和绿相映成辉。一概素素淡淡,清清雅雅,白的如白玉无暇,绿的苍翠挺拔,我的心里觉得这景象十分奇妙,清雅可爱。
栀子花在我们这里是最平常不过的花,几乎家家户户的房前屋后都栽着一棵两棵。栀子花盛开的时候,白墙灰瓦,竹林人家,一处温婉如玉的栀子花掩映在篱笆后或墙角边,远远望过去,犹如一幅淡淡的水墨画。“尽日不归处,一庭栀子香。"每年的四五月份,桅子花就准备盛开了。每个绿油油的枝叶中间会长出了许多可爱的花蕾,有些嫩绿的花蕾像颗小小的心脏,那一朵朵碗口大的桅子花历经了孕育花苞、含苞待放之后,一朵接一朵地开放了,金黄色的花蕊点缀在层层白瓣之中。雪白雪白的身体,散发着阵阵清香,有的还没开呢,真像一个个羞涩的 小女孩。
在这个时节,我们随处都可以看见,不管是男女老少,手上都拿着一朵、两朵或者一捧娇小美丽的栀子花。在我们这边一般都忌讳佩戴白花的,唯独栀子花是老少们都可以佩戴的花。有辫子的,一定在顶端扎着一朵栀子花,挽着发髻的旁边也定然别着一朵硕大的栀子花。短发的人就把花别在衣襟的领口处的扣眼里,更有张扬一点的直接别在耳朵上,娇俏而又妩媚。印象中好像也只有栀子花是可以随意采摘的。祖母说过,栀子花是越摘越多,今年摘过的地方明年就会发出更多的花枝来。
记忆中的祖母总是穿着黑灰蓝的对襟大褂,栀子花开的季节必然会把一个盘扣打开,每天上面怎么都要别上一朵最新鲜的雪白的栀子花。素素的,称在胸前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明艳。祖母那时候头发已经很少了,头皮已经基本都裸露出来,后面灰白的头发总是挽着老式的发髻,因头发稀少扎不住太大的花朵,每次都要我们从树下摘一朵最小的花朵别在发髻上。后来每每读到杜甫的“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这句诗的时候,我的脑海里总会出现祖母簪花的样子。
母亲的手非常巧,栀子花开的季节,她就会空闲的时候用针线把所有的栀子花穿起来,挂在我们的蚊帐里,或者门帘上,那段花开的时间,在和煦的南里,在初夏的暴雨里,在清凉的月色里,看不出栀子花有什么特别明艳的时候,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引人注目的时候,只是它时刻迎风吐芳,雪白的花瓣里仿佛这香是从这花蕊中努力钻出来似的,怯怯的,让人怜爱,尤其是那馨香,若有似无,不经意间,如影随身,四处漫散;仔细嗅来,又全无踪迹可循。闻之有若仙气,神醒身爽。满屋子,满院子都是香香的,很清雅的香一点都不是熏香。
后来我们搬到城里了,很少能采到栀子花,但是菜场上每天都有很多人提着一大篮子的栀子花来卖,五朵十多一扎,价钱也不贵,母亲喜欢买回来,只有花骨朵的就泡在一个小碗里,看着花骨朵儿一点一点的绽开,满屋子都散发着淡淡的芳香。枝叶比较长的栀子花母亲就用瓶子把根泡在水里,一些叶片浮在水面,看上去就像一个正在浴池里洗澡的少女。它的叶子绿得发亮,细细的、长长的;有的新芽儿直挺挺的站在那,过几日花枯萎了后它的叶子还会一直是碧绿的状态。经常换水过一段时间下面就会长出根须,再移栽到花盆里,母亲每年都要这样培育很多盆栀子花出来,大多是送人了,我家的这盆栀子花就是母亲这样培育出来的。
我们从小跟随母亲搬过很多次家,家里一向是喜欢花的,不大的阳台上也养过很多常见的虽不名贵的花,开花时节五颜六色的,美不胜收,但是无论这些花怎么替换,总会有一盆栀子花藏在其间。它不开花的时候掩映在这些花树里,宽厚的叶子青翠而厚实。平凡,坚强从不需要我们怎么去打理它。
原来栀子花的花语是:“坚强、永恒的爱、一生的守候 !”我站在阳台上眺望着远方,天还是那么蓝,云还是那么白。栀子花在我的身旁,静静的绽放着。我看着它,它也看着我。它笑的更加灿烂了,栀子的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我更爱这栀子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