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固二中张秋丽
如果把教育当成培育花圃,每个孩子都会是一株要开花的秧苗,你不知道将来的他(她)是开成一朵浓艳的牡丹,还是一星明亮的迎春,或者干脆是一棵狗尾巴花。有人说,老师应该有足够的爱和宽恕来浇灌,有足够的爱和耐心来等候,在他(她)盛放之前。
目前的小森就是班里的一朵奇葩,许多老师如是说。因为大多数学生勤奋苦学的时候,他在若无其事或者干脆置之度外,好像上学是件极苦的差事,他只是尊奉父母之命,或者同龄人都在学校读书,他不能另类罢了。但一旦心不在学习上,闲事自然就来(找)了。
那是一个晚自习的课间之后,我提前到教室候课。一进后面就惊诧了——好恶劣的狼烟弥漫在教室后面的空地上,还残有摸爬滚打的痕迹。一个小个子同学小声抽噎着,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似乎不必追查,这余温足以告诉我刚才的战争如何激情投入,热烈忘我。先压住火气,只轻轻一句:谁呀?
“小森——”同学们的异口同声烧起了我积蓄许久的愤怒,我把书往讲桌上一撂,大呵一声:“出来!”
初春的走廊在夜晚格外寒冷,而此时的我却有一腔怒火中烧。
“说吧”我开门见山,给了他最后陈述和申辩的耐心。
“就是打玩呢······”他还是那种轻描淡写,一脸不屑。想起他平日里他的屡次犯错,众师生对他的告状,我给过的宽容和机会,作为班主任的我却怎还能耐得下性子去苦口婆心、谆谆教诲。再看看他此时肥肉横生的脸上那伪装的无辜,满身土灰衣衫不整的狼狈模样。颇为心理失衡的我不再追问什么,一气之下选择给他家长打电话,让其领到家中反省教育。
他父亲来了,一脸歉意,没多说话就带着小森离开了学校。看着他们父子俩一前一后几乎同样高的身影默默的离开,我突然陷入了新一轮的自我检讨——愈是这样的沉默,愈会有暴风疾雨吗?这样的孩子之所以出现诸多问题,首先出现问题的肯定是家庭教育,把他完全交给家长,若出现“家暴”或者敷衍了事,说不定会适得其反呢!是放手?还是?
怎么办?怎么办?
一边静候他们家里的电话,一边思酌下一步当他再返校时我该怎么做。
晚上便接到了他妈妈的电话,急切的恳求返校,言辞里满是一个罪过者的自责。我可以想象她打这个电话时或许是一个人静坐在角落无声的落泪,也或许是沉闷的一家人屛住呼吸要听到老师的原谅,更或许小森同学吧嗒着脑瓜抽噎着后悔。
机会可以给一个改过自新的学生,因为他是一个半成熟人,是一个不断磕碰不断受伤也不断成长中的人,但我还想听听他自己的保证。
“星期天你带他过来吧,我们关键要看看孩子自己的反省”他妈妈道着谢,挂了电话。
星期天,他们却失约了。周一上午正常上课也没有看到小森的影子,他独自专享的一张桌子显得格外空荡荡。不着内情的我,难免有些担心。吃了午饭我就忍不住打了电话过去询问情况——看看哪里出了岔子?
“我一会打电话问问家里的情况,我现在在医院里。”
“医院?谁在医院?你看病号?”一听到医院,我一下子紧张起来,一是对疾病伤害的与生俱来的畏惧,一是对学生一方的担忧。
“是我,张老师。我受伤了,动手术。没大事,别担心。”能提出来他父亲得到老师的关切后的感激。是啊,都是年龄相仿的为人父母,做人教育,正是俗话说的家校一条心,让我对我的学生以及他的家长都多了一份淡淡的不是亲情却似亲情的东西。
——对!这点东西能不能成为我和小森之间交流的契机呢?我想试试。
下午,小森就到校了,主动找的我,低着头,不吭声。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你在家吃了中午饭来的吗?你爸在医院情况怎么样啊?你可以用我的手机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你在学校好好表现,家人才能安心养伤啊,别再惹事了!
他扬起脸,还留有冬天冻疮的胖脸颊上挤出些笑,似乎第一次听到他有来有去的语言表达:我爸没大事,下午就出院了。谢谢老师关心。
一个顽劣成性的学生,在亲情面前如此腼腆懂事,让我深感意外。能对我说声谢谢,更是意外中的欣喜,内心里竟泛起了一丝成就感。
看来我对小森的这个三年教育篇章,从亲情起笔,是对的。
大课间,他把在家里写的反思在大办公室读给我听,我要求用普通话。尽管有些磕绊,却很真诚,能听出是发自肺腑。我不敢保证他说的话能凑效多久,但最起码,现在我看到了一线光亮和生机。
当教育遇上奇葩,走亲情的迂回路线,或许是一条不错的捷径。如果不把学生当草,或许他才有可能开花,更有可能长成栋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