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中国人的传统就是在年前把一切污秽都清洗干净，车子更不例外。所有的人都忙得脚不沾地，一波一波的，来了又去，去了又来新的。幸好儿子在，孟真才抽空把米饭做上，又把孟纯买的各种熟食切好码盘，做了一个五花肉白菜粉丝冻豆腐汤。看大家都实在太忙，很难凑齐了再吃饭，只能是谁得空谁吃。不论谁吃饭，孟真都帮忙盛饭、盛汤、夹菜、洗碗。

  儿子开玩笑地说：“妈妈，你这后勤工作做的太到位了，当心把员工都宠坏了。”

  孟真挑挑眉：“这不是过年嘛，难得这样的。再说，宽严相济、赏罚分明，才是管理者的正确打开方式。”

  煜霖听了若有所思。

  院里的车一直都处在饱和状态，有一个后来的顾客等不及，要求让学员洗车，孟真说：“我们不支持学员上岗的，毕竟还没有正式出师，怕有疏漏，影响你心情，也影响我们的声誉。”

  那个年轻的顾客还是坚持：“没事的，表面洗洗就行，有不满意的地方我也不会怪你。我着急回家，准备过年啊，你这生意太火爆，我要是正常排那不得排到猴年马月去？”

  孟真有点为难：“你要是确定不介意，签一个协议，再给你洗。”

    那个年轻的小伙子很爽快的答应了：“好，签就签吧，真着急走。”

  孟真边打开电脑边写协议边说：“确实，我也着急，这次就这样，下次来给你安排最优秀的师傅洗车。”

    孟真写好后，让小伙子过目一下，小伙子迅速的看了一下，电子笔签了字，孟真把协议存档，才对讲机喊唐旭辉洗车。把两个备用的洗车位之一，开启设备，让小唐实战体验。”

  孟真其实对唐旭辉这个小伙子很有信心，知道他能做到，但是也要和顾客讲明白，心里才踏实。

  当 那个年轻的顾客看着自己油光锃亮、宛若新生的爱车停在面前时，高兴极了，毫不犹豫地办了张VIP卡，问唐旭辉：“你贵姓？下次来，就找你洗车了！”

    唐旭辉有点腼腆地说：“我姓唐……”

  孟真笑着把卡递给顾客说：“给您卡。他可是第一次上岗呢。”

  顾客满意的说：“太好啦，你们的管理也很专业，以后就在你这洗车啦。”

    送走顾客，孟真对小唐说：“干得不错！不要骄傲哦，洗车不单单是洗干净这么简单，后面还有很多内容要学。今天实战演练，按规矩没有提成，但是我会象征性地给你一点。”

  小唐连连点头：“我知道，我能独立、一次性完成就行，其它的我会认真和师傅们学的！”

  排队的顾客多，孟真就直接安排小唐带车去洗。

  阿坤见小唐能带客洗车，不由得心里着急，主动找孟真说：“老板娘，咱们这不是还有一个备用的洗车位吗？能不能也安排给我一个？”

  孟真知道他的水平不逊于小唐，但还是说：“你确定要上岗吗？现在是学员身份，如果就算洗车也不会提成。”

  阿坤赶忙说：“我不要提成，就想独立锻炼一下。”

  孟真郑重地说：“那我就安排给你，但是，我会和顾客讲清楚，你是学员，也可能顾客会因为你的身份而有所挑剔，我也会因为顾客的挑剔让你重复服务，你会不会接受？”

  阿坤肯定的回答：“能接受，一直到顾客满意为止。”

  孟真满意的点点头：“好，那你就去八号洗车位，我会安排小义给你开启设备。”

  说完，对讲机喊话小义，小义赶紧去开启设备，对阿坤交代一下，就又去忙了。

  虽然有之前小义的交底，孟真还是有些不放心，抽空会跑到八号和九号洗车位去看小唐和阿坤的工作状态。

  煜霖看着妈妈忙里忙外，简直就是一个全才的标配，佩服的同时又很心疼。他偷偷的把一些妈妈忙碌的场景录了下来，再偷偷地发给爸爸看，等了好久，也没等来爸爸的只言片语，失望之余，还是失望。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待洗的车还是没有少的迹象，煜霖忙活了一阵，歪在凳子上，问妈妈：“每天都这样吗？妈呀，从我回来到现在，除了吃饭的时候坐了十分钟不到，要么站着，要么走路，一会儿没停，腿都酸了……”

  孟真低头记账，说：“傻孩子，如果天天这样忙，我就会扩大经营，增加洗车位、扩招员工，收入也会增加。今天这样的情况，一年只有一次，还必须今天是晴天，条件缺一不可！”

  煜霖深以为然：“也对，每一辆车都意味着收入。您作为这里的核心人物，每天要操心的事太多了，事无巨细，事必躬亲，这样是不对的。万一您有其他的事情，这里就有可能乱成粥，或者导致生意直线下降。有木有想过找一个能替代您的人，把自己解放出来，去做自己内心最喜欢的事情？让别人替您赚钱，类似于经理人的那种，而您只需要管理好那个经理人就行。”

  孟真饶有深意的看了看煜霖，突然觉得自己的儿子长大了，会思考这么深远的问题。直接说道：“想过，而且有意培养你老姨，还有那个小义哥哥。但是这个不是一天二天就能实现的事情，总要有一个过程。现在我们的店的规模还不能请一个经理人，只能在内部培养出多面手，多几个能独挡一面的人。这样，每个人都可以独立支撑店面的运营。”

  孟真看着洗车区忙碌的人影，接着说：“我总觉得自己的知识太少，眼界不开阔，没有足够的魄力，很难把生意做大。虽然做了二十几年的生意，却一直都在小打小闹，要想打破僵局，就要有新的思路。不然，时代在进步，我会被淘汰。”

  孟真看着儿子接着说：“妈妈和一个朋友合伙开了一个洗车行，年后才开始装修。从筹备开始，我已经没有足够的精力管理这里了，就要把这个店交给你小姨和小义哥哥管理。所以，我现在已经在尝试着放手了。”

  煜霖一脸诧异，急切的问：“合伙开新店啊？合伙人是谁呀？靠谱吗？”

  孟真看着紧张的儿子，笑了：“今天太忙了，明天应该也忙，后天吧，我把和合作伙伴签的合同拿给你看。妈妈的眼光应该不会太差，不会看错人，这个新店对于我来说就是一个平台，更是一个很重要的机会。不论赚多少，我都会全力以赴。”

  煜霖深深懂得妈妈的焦虑，他给妈妈一个鼓励的眼神：“妈妈，你可以的，毕竟你一直都在摸爬滚打，有捕捉机会的能力。”

  孟真笑了，连连点头：“好的，希望我可以。”

  煜霖斜着眼睛，调皮的看着孟真：“什么希望啊，是要坚定不移的相信，简称：坚信！”

  孟真“噗呲”笑了，这熊孩子，这斜眼看人的表情咋这么妖娆呢？嘴上连连说：“好，坚信、坚信……”

    娘儿俩聊天也没耽误工作，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有的顾客会问她们的关系，当知道是母子，都开始打趣煜霖，煜霖也大大方方地回应，休息区的氛围就更融洽了。

    晓鸥差不多六点的时候来到了，从出租车上搬下来十来个纸箱，全是一些礼盒、土特产之类的。孟真把儿子和晓鸥互相介绍了一下，煜霖嘴甜的说：“嫂子好。”

  晓鸥有点害臊，红着脸说：“现在还没结婚呢……”

    煜霖却说：“叫姐也一样，我可以自由切换！”

  孟真笑着拍了拍儿子的肩：“这孩子！辈分都错啦，你该叫晓鸥小姨，她是小天叔叔的妹妹，我们还有亲戚呢！”

    煜霖说：“晓鸥姐，我若是管你叫姨，会不会把你叫老了？现在都流行叫小姐姐！咱们不按辈分叫，各论各的！”

  晓鸥连连点头：“对对，是这个意思。我们在超市里也是这样，如果叫四、五十岁的女人阿姨，对方多数都瞬间变脸，直接呛我们一句：我有那么老吗？我们现在都规范统一称呼女性顾客女士！男性为：先生！这样就好多了，嘻嘻……”

  孟真哑然失笑：“好吧，我已经out了。”

  晓鸥却说：“也不是out，而是，你这里女顾客少，如果你能叫阿姨的，年龄应该在六十岁以上，而年龄六十岁的女司机就更少了，所以没遇见过这样的情况。”

  孟真若有所思：“看来，以后在对顾客的称呼上要下一番功夫啦。”

  晓鸥笑笑，把从车上搬下来的箱子打开几个，说：“姐，这几个是给你和孟纯姐的。我姐夫的已经给他带回家了。”

  孟真连忙摆手拒绝道：“那可不行！你第一次回婆家要多带些东西，我也应该给你准备的，怎么能要你的呢？”

  晓鸥说：“姐，这是小义让我准备的，他说每次回家都是你给他准备东西，今年虽然生意好了，但是投入的资金也多，你压力很大，不能再让你操心。你收了，他心里才会好受一点儿。再说，我买比你买要划算，都是超市员工的内部价。”

  孟真还是坚持不要：“真不能要！那是两回事，他平时干活最多，应该有这个待遇。”

  晓鸥拉着孟真的手，诚恳地说：“姐，小义和我说你的时候，我都感动得想哭，你对他太好了！你看我们已经有这么多行李了，又带这么多礼物，实在是拿不过来，就当你心疼我了，收下吧。”

  煜霖帮顾客拿完东西走过来，说道：“妈妈，晓鸥姐都这么说了，人家是诚心诚意给你的，你就收着吧。咦，这个火腿烧辣椒很好吃，我喜欢，还有这个，麻辣鸭舌，哇，腊肉啊，太棒了，都是我爱吃的，晓鸥姐，你真会买东西，嘻嘻……”说着把箱子搬回厨房。

  孟真有些无奈：“你这熊孩子……”

  晓鸥肩膀一松，放心去打包行李。

  小义也干完活，带顾客结算后，直接换衣服，和晓鸥一起把行李收拾好，准备出发。他看着在服务台忙碌的孟真，说：“孟真姐，有煜霖陪你过年，我们就放心回家了，年后我们争取早点回来。”

  孟真抬起头，走出服务台说：“不要急着回来，把终身大事安排好再回来也不迟。你看，我什么都没给你准备，你还给我买那么多东西！”

  小义看着孟真，说：“别说这些了，这是应该的。那我们走啦？”

  孟真点点头：“好，替我给你爸妈拜个年。晓鸥第一次去你家，你要多多照顾她。你们行李多，一路上当心一些。”

  晓鸥说：“姐，放心吧，对于他来说，轻车熟路，没事的。我们走吧，叫的车到了。”

  孟真笑了，摆摆手：“好，到家了发个信息报平安！”

  小义应着走出院子，

  煜霖也冲他们挥挥手。

  把他们送出大门口，看着他们上了车，绝尘而去，孟真才有些落寞的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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