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下一个秋天,我想要出去走走,没有目的地,只是单纯的想,想着远方的某个城市或者荒无人烟的地方。
二、
五月的时候去看了一场孙燕姿的演唱会,虽然在遥远的看台,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依旧是奢侈的享受。
演唱会在城市的郊区体育馆,自己从未去过。在百度上搜了路线,就此出发。一个人坐上穿越城市中心的公交,一路的视线从人群变成花草,发现这座城市不一样的东西,感觉一些新奇与愉悦。已经在这座城市生活三年,依旧没有家的感觉。随时都可以背上背包,没有留恋的离开。
到站下车后,没有再用手机找路。因为看见很多人朝着同一个方向行走,成群结队。我猜想和他们的目的应该一样,于是开始跟着众人的脚步,随波逐流。几分钟后,拐过一个弯,我就看见了屹立在荒芜中的体育馆。
这是一片新开发的区域,周围都是高高隆起的沙土堆,脏兮兮的水坑。椭圆形的,设计感强烈的,钢结构的体育馆,存在于这其中显得异常突兀。就如同独身一人的我,看见周围经过人都是手挽手,肩并肩,多少有些尴尬。
我拿出手机,漫无目的刷着屏,也只是不想显得无所事事。其实一切都是自尊心作祟,在这人潮涌动的地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哪里有时间去关心一个陌生人的尴尬,就算有,那也是瞬间的,不会停留的几秒而已。
也许人本来可以活得更为轻松,大多时候都是庸人自扰罢了。
我在花样繁杂的演唱会纪念品中,买了一张印有孙燕姿英文名字的纹身贴纸。但是我被骗了。为了把这纹身帖在脸上,我把脸都拍红了,感觉涩涩的疼,可它依旧纹丝不动。货真价实的假货。我咒骂了几句,走上了看台。
夜幕降临的时候,孙燕姿伴着《天黑黑》的音乐出场了。我没有预料到自己的情绪会在这开始就控制不住,眼泪已经慢慢在眼眶中打转。
“我爱上让我奋不顾身的一个人,我以为这就是我所追求的人生......”听着这些熟悉的旋律与歌词,往事一幕一幕如同幻灯片一般闪过。
第一次听见孙燕姿是在小学的年纪,在大姐的手机彩铃里。现在依稀记得那首歌是《遇见》,如今它又变成我的手机铃声。我相信缘分,相信人与人之间是有磁场,相互相吸,也相互排斥。所以当时我就迷上了这样的声音。
那时自己会偷偷的省下一个星期的早餐钱,去影像店买她的磁带与VCD,虽然是盗版,但依旧喜爱,整个夜晚反复不停的放着。我能从她的每一首歌里找到自己的影子。
在中学那个青春懵懂的年纪,是她的歌声伴着我度过每一个辗转反侧,寤寐思服的深夜,也是她唱的歌词教会我许多道理,疗愈我的心。
整场演唱会,我都在合唱,这就像是一次对自己青春的回顾。期间我看见观众席中有四五对情侣在情歌的高潮求婚,我跟着其他观众给予掌声与祝福。
但让我不曾想到是,当自己用已经嘶哑的喉咙跟唱完最后一个音节的时候,不知道为何自己竟然嚎啕大哭起来。幸好周遭都是陌生人。
三、
夏日正炎的时节,我连续两次梦见外婆去世后,决心打个电话回家。我带着忐忑的心情询问妈妈,得到外婆的平安无事的消息,心才安定下来,但是接下来的日子依旧不间断的梦见外婆。
一个月之后,暑假到了,我不打算回家,想留在城市寻找实习机会。我将这个想法通过电话告知妈妈。我以为妈妈会爽快的回应,因为她很少干涉我的想法,但得到的确实吞吞吐吐的为难,随后电话那边
话那边响起了外婆苍老的声音,“宝宝,你还是回家吧,婆婆我快死了。”
这直白声音就像是一道闪电,毫无预兆的劈中了我,我心中一紧,不知所措的着急询问。原来,外婆早在一个月前,因为意外接连把自己的手和大腿都摔断了。外婆在电话那头带着哭腔让我回家,说见她的最后一面。我也用哽咽的状态,答应一定回家。挂掉电话的那一瞬间,想起一个月前自己的梦和外婆的脸,我泪眼婆娑起来。
那天夜晚我辗转难眠,我想起了外婆与我的一切。她烧的我最爱吃的菜,她说的我最爱听的“宝宝”,她给的最温暖我的疼爱.......以及每次都比阳光还要早的“起床了,宝宝”。
外婆今年已经八十九岁,是一个胖胖的,甚是可爱的和蔼老人。她拥有老一辈人所有的美好品质,勤劳,善良,宽厚,乐观,刚强。虽然我早知道人总有一别,但这一切马上就要发生,我依旧无法接受。
我买了最早的动车回家。一进家门,尽管还是看见妈妈的笑容,但我却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悲伤。放下行李,上楼去看外婆。果然,外婆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因为伤痛和接骨手术的原因,她明显消瘦许多,手腕摔伤处也已经乌青,臃肿。她此时就像是一棵冬天的枣树。
她看见我回来了,用另外一只健全的手一把拉住了我,“宝宝回来了,看见外婆的最后一面了。”我能感受到那微微颤抖的手带来的温情与思念。
整个暑假我哪里都没有去,每天陪着外婆康复,为她送饭,洗脚,看电视。愈发觉得人的一生就是一个完整的轮回。在我婴儿的时候,外婆也是这样照顾我的吧。
外婆果然是刚强的,如此大的年纪,经历了这么大的伤痛,身体竟然一天一天的好转。从一开始的无法动弹,到现在可以拄着拐杖缓慢的走几步。全家的悲伤气息也就此慢慢散去。
但是每当看见满头白发的她,一个人看着看不懂的电视,或者盯着白色的天花板发半天的呆,人生最远,最艰难的距离变成房间与厕所之间的时候,心中还是不由得感到伤感。尤其在夜深的时候,我甚至能听见外婆的时间沙漏,发出簌簌下沙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外婆有时会对我说,“宝宝,婆婆现在好没用,活着没有任何意义,就是在等死。”
其实我想说,外婆,你活着,就是对我最大的意义。这是真的。
死亡,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存在?也许它就像是深海上的百慕大,永远是未解的谜吧。
现在的我也只能默默祈祷,祈祷这时间可以走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人会老,会死亡,这是多么无奈的定义啊。
四、
我在秋天的尾巴去了一趟深圳。那依旧是一次奢侈的享受。起因是朋友在群里说找到男朋友了,几个几年未见的老友高兴之余,决定在深圳聚聚,顺便为其把关。我手上还有一点钱,于是也就爽快答应。
第一次坐飞机,那种感觉就像是儿时得到一件新玩具般新鲜、好奇。在一万英尺的高空,我第一次看见层层叠叠的云海,犹如无数朵棉花糖,柔软,洁白。我还看见了没有任何瑕疵的蓝天,因为过于完美而显得那么不真实。不过兴奋归兴奋,在飞机起飞和降落的时候,我还是差点晕机。
当走出宝安机场的时候,我看着眼前向往的城市,不由得深深的呼吸,以此更深的感受它的气息。随后我按照朋友的路线搭公交,坐地铁。我第一次坐地铁,但我却爱上了这方便快捷的交通工具。因为它不堵车,而贵阳又实在太堵了。
就这样,四个老友在异乡再次相遇。尽管许久未见,但是只要眼神一碰,那一份热络就像是活泉一样,自然涌出。与她们在一次的时候,往事总会浮在眼前。那些年疯狂的,不着调的,正儿八经的,一件件,一幕幕。或许真的应了那句话,朋友就像是天上的星星, 你不一定总是能见到他们,但你知道,他们会一直在那里。
我享受这样的感觉,当我们在地铁上大声的说着别人听不懂的家乡话的时候,当我们可以肆无忌惮的随时自拍的时候,当我们大口大口吃着东西,大摇大摆的逛着街的时候,一切的一切都可以称之为快乐,幸福吧。
此次旅行印象最深的则是自己第一次看见了海。我坐在热乎乎的白色沙滩上,看见海浪一阵阵的翻腾,遥远的地平线上慢慢浮出船桅,朋友们在海岸线上欢腾,跳跃……所有的一切都如同一场海市蜃楼,美好的不像现实的生活。
那一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生命气息。我们依靠着引力,在深海的包围中生存,在公转与自转中生存,在亲人和朋友的喜怒哀愁中生存。
离开深圳的时候,因为是晚上的飞机,所以有时间单独在这陌生城市中行走。这依旧是我喜欢的状态。一个背包,一份地图就已经足够。我坐着地铁来到了华侨创意园。一进园,我就被这里的气氛所吸引。
这是一个十分小资情调的地方,星巴克,西餐店,书吧。多数人的状态是一本装订精美的杂志书,一杯浓郁的巧克力咖啡,一首节奏舒缓的爵士音乐,或者还有一根燃着火星的香烟,神情专注又惬意。我喜欢这样的生活方式,时间似乎是拿来虚度的,不多也不少,就像花未全开月未圆,一切都刚刚好。
这或许,是我未来为之奋斗的理由——我想要这样的生活。
五、
想了很久,突然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会在演唱会结束的时候大哭。因为我想到了过去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虽然那时候也是一个人,但是心中至少有思念的寄托。自己唱的一首歌,写的一段文字,都有为之传达的人。而现在,往事早已如烟,可当如烟往事随风飘远的时候,我却不曾看见烟中埋藏的村庄。
记得去年《大话西游》重新上映,我在网上买了票。因为喜欢周星驰,所以这部电影在很小的时候就看过,那个时候笑得一塌糊涂。这么多年过去,期间一直想再重新回味,但一直没有。
那天夜晚,我在市区的小影院重新回味这部电影,也许是年龄,经历的变迁,我不再能像儿时那般肆无忌惮的捧腹大笑,我理解到的更多是心酸和无奈。我始终无法忘记片尾时至尊宝进入别人的身体强行吻住仙子的画面,我感到一种苍凉,遗憾的惆怅。如果当初他勇敢一点,或许一切都更为美好吧。
走出影院的时候,城市依旧车水马龙,无数色彩刺眼的光源对着我闪烁。此时自己的脑海中一直回响着《一生所爱》的旋律,莫名怅然。那个时候,很想打一通电话,没有缘由,只是说一说抑郁在心中的想法,但最终没有。因为无人接听。
以前总是劝自己放下,认为只要放下了,忘记了,就能够海阔天空。而如今真的放下,心无牵挂了,却发现自己再也拿不起来了。那是一种无从说起的空落。
但我从不着急,也无法着急。我相信人与人之间微妙的关系,我在等待,那个人肯定也在等待。我相信情感是一种水到渠成的事,如同一粒沉睡在土壤中的花的种子,当温度,水分,空气都已足够,自然就会生根发芽。
前几日,朋友发来几句话,我默念许久,“世间所有用力的思念都会给你最期待的结局。因为,每一座孤岛,都被深海拥抱啊。”
我想,我已经拥有了最蔚蓝的深海——家人和朋友。所以,此刻的我需要的,或许只是,始终的做最好的自己吧。
六、
明年秋天还想出去走走。想为外婆,为自己,以及其他包围着我的深海,去祭拜一下远方某一座山中的某一间佛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