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邻居是开小卖部的,我们两家是相通的,所以往来比较密切。他们家有三个女儿,两个儿子,只有小儿子比我小,大儿子比我大两岁,跟我较要好,姐姐们也比较罩着我,平时剩的甘蔗头和甘蔗尾我能优先拿到,还有削菠萝的菠萝眼我也能接到,真的是用双手在底下接!这些东西对一群穷孩子来说,是最佳的解馋美味,有时候还因此发生争执。
当时他们家境在村里算很好的了,单说摆在小卖部里的那台黑白电视就压倒一方了。全村没几家有电视的,有,也是开小卖部的。他们家是附近村民的休闲地,很是热闹,全天候的,像大户人家。他家有个大院子,白天我们捉迷藏、玩游戏,各种游戏五花八门,想想现在的小孩过得真是单一。大一点的小青年打牌赌钱,小姑娘聊天搞小吃。下午六点钟我们早早候在电视机前看黑猫警长、变形金刚、圣斗士,也会因为错过了洗澡、吃饭时间少不了一顿打。时间赶的时候,自己随便淋两桶水,换身新衣服,就当是洗澡了,端着饭碗就坐在电视机前。到了晚上更热闹了,大人、小孩挤挤一堂,或看八点档的电视剧,或看录像带。各种话题海聊,诉苦的、辩理的、挖苦讽刺的、讲笑话的、说新闻轶事,吵吵杂杂,倒也不觉得烦,还喜欢竖起耳朵收集信息,明天到我当主讲,博个存在感。
有一件事情我一直念念不忘,由于我们两家关系比较好,他们家人对我很是信任,有时候小卖部缺人手,还会叫我看着,时间长了,我就有了大胆的想法,看着货架上那么多好吃的,我曾经犹豫过,斗争过,但最后还是伸了手。
某次当我把手伸进糖罐的时候,被三姐看到了,我僵住了,又害怕又尴尬,脸红心跳不能自已,特后悔,原先偷吃尝到的甜,现在化成百倍的痛苦和懊恼,恨不得自己马上消失。可是三姐瞥了一眼就走了,好像她什么也没有看到,难道她真的没有看到?可是她明明看到了!我心里一直在打着鼓。过了一会,她过来接手看店了,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但我总觉得她的眼神好像看透了我,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离开的。那几天我是在五味杂陈之中度过的,但后来好像真的没什么事情发生,一切照旧,该让我看店时我还看店。不过我总觉得有双眼睛随时会出现,被抓现行的感觉弥新深刻。当时我就告诉自己,这种事以后不会再有了。我不想辜负那一份信任和包容,也不想体会那一份糟糕。自那以后,我对她们家多了份感激。
后来我常想,如果当时抓我个现行,再广而告之,我会是个什么样?被我爸毒打一顿,被大人指指点点,被同伴取笑,再起个外号,我因被排挤和愧疚而离开,因思想的重负而性情大变。那我的人生轨迹就是另外一条了。所幸的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晨晓与黄昏天色无几,但一个即将步入黑暗,而另一个将迎来光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