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的今天，我上初中，早上早读课到教室，隔壁女生正在大喊大叫，说张国荣跳楼了，我当时对娱乐圈不感冒也不熟悉，就问张国荣是谁，另一女生马上接着回应，就是那个程蝶衣啊！

一晃12年过去了。

于是我打开今天的新闻头条，清一色都是对他的怀念，跟12年前的那些误解跟鄙夷相比，那些对腾空而去的生命的歉疚，如今这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即使江湖上依旧有他的传说，但是至少他已经解脱了不是么？

银幕上，他是《霸王别姬》里的程蝶衣，《阿飞正传》里的旭仔，《胭脂扣》里的十二少，《英雄本色》里的阿杰；舞台上，《我》、《沉默是金》、《风继续吹》、《Monica》……他留下无数经典。

想到这一季的《我是歌手》里，古巨基致敬自己的偶像演唱了这一首《Monica》，劲歌热舞也够复古嗨翻，可是终究觉得少了些许性感，少了些温柔俊美，更少了些许娇嗔。

即使12年过去了，还是有无数人记得47岁的他纵身一跃，让爱他的人悲痛唏嘘，看过很多的媒体评论，对张国荣最多的形容，就是绝代风华。

时光倒流回2000年，记得看过张国荣的那场“热&情演唱会”，他长发裙装的造型，出自世界顶级服装设计大师让•保罗•高缇耶（Jean Paul Gaultier）之手，这个人只帮麦当娜做过演唱会服装，张国荣是全亚洲第一个请到他做设计的艺人。

听说那时的他每天做三百下仰卧起坐，不吃肥肉，控制食量，保持身形穿那些贴身衫，在舞台上的他唇齿轻叩，轻盈飘飘，香港媒体当面大赞，然而写出来的报道却是“扮女人，着旧衫，长发似贞子”。

看过一个小插曲，说的是一位媒体同行人生第一次采访张国荣，关于电影《红色恋人》，记者鼓足勇气举手问张：你会为爱而死吗？全场哄笑。小记者手足无措，张国荣说：你问得好，但电影是电影，人生是人生。群访结束，他特地走过去跟记者说：不要在乎他们的笑声，你问了今天最好的那个问题。

一个空旷的舞台，一束孤灯，一个寂寞的歌者，忧伤而坚毅的眼神，搭配上这一首《我》，“不用闪躲，为我喜欢的生活而活，不用粉墨，就站在光明的角落。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天空海阔，要做最坚强的泡沫……”即使听过坊间很多关于他这样的小故事，也难免不让人唏嘘一番。

说实在话，我对张国荣这个人其实没有很深很深的感概，一是因为当时年纪小，他红的时代里我还是个孩子，对人生没多大的领悟；二是因为身处娱乐圈，因为各种原因而过早离去的人也不少，从阮玲玉、周璇到陈宝莲、翁美玲，无一不是比烟花更寂寞的人儿。

阮玲玉在生命结束的最后时刻，写出了“人言可畏”的遗言，将近八十年的时间过去了，可能当时的人们谁也不会想到，当时明星自杀的原因已经成为现在娱乐界炒作的手段，“人言和绯闻”在如今不知道成就了多少人，可惜一代中国大明星永远不会知道这种变迁，如果倒退八十年她肯定不会选择自杀。

而一向十分注重形象并且患有恐高症的张国荣，竟然选择4月1日这个戏剧性的节日，以跳楼这种极端的方式上演了这个节日里最大的戏剧，引得众生无限感慨：“国荣，国荣，奈若何？”

我总觉得，他既是为了解脱，更多的是对这个世间“人言可畏”的怨气。

罢了。

回到我初中的记忆，很多人问张国荣扮演的程蝶衣为什么最后会自杀？有回答说因为他到头来知道自己的入戏太深，一切都是梦。

有人搬出了张国荣自己的解释，这是他在香港中文大学讲座的一次回答。

张国荣说蝶衣的死，总括而言有三个原因：一是虞姬个性执着，要死在霸王面前。故事中，蝶衣其实就是虞姬，虞姬也就是蝶衣，二人的命运是互相影叠，“霸王”既已无用武之地，与霸王演对手戏的“她”——虞姬，是再也不能苟延其情的了，故死也要死在霸王面前。

二是蝶衣想以自杀来完成故事的情节。蝶衣是一个有梦想的人，他喜爱舞台上那种热烈生动的演出，也只有舞台上与师哥合演“霸王别姬”时，他才能遂其心愿与师哥成为真正的一对，舞台是蝶衣实现其梦想的地方，所以当蝶衣发觉在现实生活里，他与师哥没有了以往那种亲密的感觉时，他宁可选择以虞姬的角色来结束他的生命，做一场真正的“霸王别姬”。

第三呢？是年华老去，不能接受，蝶衣选择自杀，因为他是曾经那么芳华绝代而又颠倒众生过。主角二人的感情根本无法走出「霸王别姬」这个典故，这是最合理和最具戏剧性的处理。

这说得哪是程蝶衣，这分明说的就是张国荣他自己啊！

来易来去难去，数十载的人世游，就像李宗盛《凡人歌》里唱的，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间，问你何时曾看见，这世界为了人们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