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不适合,正是她的魅力所在

科迪莉亚·格雷:灰原哀的原型,聪明勇敢、心思细密,破案很有一手。但侦探这份工作,可能真的不太适合她。

1、关于本书

《一份不适合女人的工作》是英国当代推理小说女王P.D.詹姆斯仅有的两本科迪莉亚系列之一,但却是作者众多作品中所塑造最成功的人物之一,曾多次被改编成影视作品。1972年初版,2016年1月,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将它译成中文出版。

这本书是那类最好的推理小说,丝丝入扣。真相出乎每个人的意料,但却又是如此的合情合理。

据说在本书出版二十多年后、作者本人已经又创造出了许多其他了不起的推理作品之后,仍然有许多读者跑到作者的网站上去留言,说自己最喜欢的作品一直是《一份不适合女人的工作》,我想,从今天起,我也会是这本书的疯狂粉丝之一了。

2、关于故事

正如前文所说,这是那种最好的推理小说。

在故事的一开始,侦探社的主人之一、前警察伯尼就自杀了。留下他的合伙人、年轻女孩儿科迪莉亚独自支撑。恰逢此时,剑桥学生马克身亡,其父找到科迪莉亚调查死亡原因。

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那个笑容灿烂、腼腆沉静的青年,怎么会用那样诡异的方式死亡?是谁在背后操纵这一切?

调查层层深入、真相逐渐揭开,事情的发展总在意料之外,吸引着人一路读下去、一路谴责自己的榆木脑袋为何就是想不明白,然而合上书本,却又让人回味无穷:为案情、为笔触、为那些鲜活的画面、也为科迪莉亚。

3、科迪莉亚

科迪莉亚的名字来源于法文coeur de lion,意即狮子的心,这名字正暗含了科迪莉亚的性格:有着初生狮子般勇敢的心。

书中这样描述她的样貌:

在一绺浓密的头发下面,是两只褐绿色的大眼睛,一副宽宽的颧骨,一张温柔且略带稚气的嘴。简直像一只猫的脸,有种沉静的美。虽然看着年轻不可靠,但也神秘不动声色。

故事刚刚开始的时候,科迪莉亚只有21岁。这样的相貌描写,也许恰恰说明了她的性格、也为故事的后续发展做出了暗示。


(作者P.D.詹姆斯,我总觉得作者是在照着自己的相貌描写科迪莉亚。)

少女时代的科迪莉亚有着并不真正关心她的父亲、一个又一个的养母、保守而又纨绔的教育环境,当她终于意识到没有必要掩盖自己的聪明才智时,她的养母们却一个个都把聪慧视为威胁、她的梦想也因父亲的一封信而化作泡影。

然而科迪莉亚终究还是长成了一个聪明、坚强、也是在那个时代看来,有些大逆不道的姑娘。

她聪明:能够从细微的环境中觉察到线索的所在,知道什么时候该表现自己精明的一面、什么时候该用糊涂来当掩护。

她坚强:在合伙人、也是自己最依赖的朋友死去后,还能打起精神,独自办案。也能在被人险些谋杀的情况下,坚持自救。

她大逆不道:抛弃稳定的工作跑去做薪水和生命都无法得到保障的侦探,在众人都认为这是一份不适合女人做的工作的时候,坚持独自维系着自己的小侦探社。

然而她也是个感情细腻又坚守着自己独特价值观的姑娘:她会因为受害者马克的遭遇联系己身产生同情,会与马克的父亲争论什么是“爱”,与马克的母亲坦言自己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马克,也会因自己的价值观而选择说谎。

“有什么可怕的呢?我们要对付的只是男人。”

客观来讲,科迪莉亚具备一个侦探所需的所有特质:非常聪明、足够机灵、善于从细微之处找到线索、并且很耐心、为了断案执着到固执的地步。

然而她过于敏感了,一位不相干老人四十年前去世的亲人,也能让她感受到一阵悲伤。

对于一位侦探来说,她太过感性,这固然可以帮助她更好的体会他人的心情,但这也让她时时陷于痛苦之中,对于侦探这份工作,这是不必要的。

但对于科迪莉亚这个人物来说,这正是她最让人喜爱的特质之一。

4、故事后续

P.D.詹姆斯一生塑造了两个著名的侦探角色:一个是亚当·达格利什,这一位在文学史上可以与夏洛克福尔摩斯相提并论。另一个就是科迪莉亚格雷。

但相比于描述亚当·达格利什断案的一系列文学作品,描写科迪莉亚格雷的作品仅有两本,据说是因为在拍摄电视剧的时候,编剧让科迪莉亚在第二部是未婚先孕,对此,P.D.詹姆斯非常生气,她说:“他们让科迪莉亚成为了未婚先孕的母亲,一个没有感染力的愚蠢的女孩。他们完完全全地偷走了我的角色,真的。”从此,她就不再创作科迪莉亚的故事,这不能不说是个遗憾。

但换一个角度来说,这也许也是一种幸运:仅《一份不适合女人的工作》这一本书,就足以展现科迪莉亚的方方面面,给我们留下了一个性格立体的人物、一份美好的想象空间。在亚当·达格利什的故事当中,我们偶尔也能看到科迪莉亚的身影,以慰相思。这倒是比让烂编剧彻底毁掉这个角色、玷污人们心中的美好人物要好得多了。

5、回味无穷

一本不想使人反复阅读的小说,就不能称其为真正出色的小说。这很难,但《一份不适合女人的工作》做到了。

最使人赞叹的,是推理本身虽然是故事的主体,但在整本书当中,能与推理相提并论的精彩之处还有好几处。或许与作者本人是个心思细腻的女人有关,这本书无论是在人物塑造还是在场景的描写中,都十分成功,让人读起来只觉画面感十分强烈。

科迪莉亚的人物塑造之前已经说过,但其他小人物的塑造也同样成功,哪怕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配角,其人物特征也能通过寥寥几句描写便明明白白、跃然纸上。

譬如让科迪莉亚心存怜惜的马克。他也科迪莉亚一般是个不受父亲疼爱的孩子,然而善良敏感,尽管在整本书中,他一直作为一个死人而存在,从未正式出场过,但其人品性如何,通过朋友的一些闲谈,已经跃然纸上。他母亲的老保姆皮尔比姆更是只正式出场一次,比他这个死人出场还少,然而同样,通过老人的一些碎碎念、旧雇主的几句评语,以能够让这位老人的形象清晰地浮现在读者的眼前。

此处,不得不赞叹作者笔力之强。只有这样不加修饰的语言才最能体现一位作家的功底。当然,此书的翻译祁阿红也是功不可没。已经很久没有看到翻译得如此流畅的文学作品了。

在人物塑造的过程中,作者大量对话的描写于其中居功甚伟,这些对话不仅推动了剧情的发展,也对人性展现甚深:

譬如科迪莉亚与凶手的对话:

“如果这世上人与人之间没有了爱,那么让这世界变得更加美好又有什么用?”

“爱!被滥用至极的一个字。除了你赋予它的那个特定含义之外,它还有什么意义?……爱比恨更具有毁灭性。如果你的一生必须致力于某件事,那就献身给某种理想吧。”

在人物的塑造之外,此书最美好、最让人难以忘怀的地方,当数文中对环境的描写:

沿途是大片大片的麦苗,偶尔也有一排排成荫的树木和散乱的村落,还有屋顶盖草的农舍和低矮的红砖别墅。越过那些低矮的山丘,科迪莉亚可以望见城市的塔楼和尖顶,它们在傍晚的阳光下闪闪发光,给人以近在咫尺的错觉。

阳光透过巨大的彩色玻璃窗照射进来,把静谧的空气染成了蓝色、深红色和绿色。镶板上是精雕细刻的都铎时期的玫瑰,以及神气十足地支撑王冠的纹章兽。

6、终

这是一本关于杀人、关于破案的小说,也是一本关于一个女人在不适合女人的工作中发挥自己聪明才智的小说。

书中有真实的丑恶、也有不造假的美;主人公有睿智的大脑、也有悲天悯人的情怀。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复杂的内容,才使得它如此引人入胜。

科迪莉亚:拥有侦探所需的大脑,也有侦探不需的过度悲悯,也许这对她来说,真的不是一份特别适合的工作。然而这也正是她的魅力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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