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老婆婆,想必大家心目中的她们可能多是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形象。
我的心目中就是这样,比方我的祖母、外婆等人在我心里就是这样的形象。
不过在儿时的记忆中有这么几个婆婆却让我印象深刻。
第一个恶嘴婆婆,这个婆婆在我外公的家乡是远近闻名的毒舌婆婆。
她骂人那可是一绝,随便吵吵几个钟头完全没问题。而且骂人也很少带重样儿的。
我只知道这个婆婆姓刘,嫁在韩家。现在我都记不得他家有几个子女了。也不知道她何时开始守寡的。
那时只知道她有一个儿子很是能干。早年就在外包工程,她家是村里第一个盖砖房的。而且大部分人家还是土房子,他家就五层楼房还贴瓷砖的。
听说早前她家娶了一个儿媳妇进门,这媳妇到是难得的贤惠。里里外外操持家务,十分能干。要不是她在家里默默地付出,恐怕她家也不会有那么厚实的家底。
但偏生就遇着这夜叉般的婆婆。这婆婆总也不明是非,只要逮着机会就拼命的骂她这儿媳。
据说有时她在家做好饭了,儿媳在外面为了多干些活儿。就回来晚了一点,人家辛辛苦苦的才进门来。
她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臭骂。张口就是,老子做好饭了,伺候老祖宗。你这种短命鬼还不早点回来……!
总之她骂人是很疯狂的,声音大又有腔调。然而她骂的那些脏话,我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和形容 ,真的是难以启齿。
不过她儿媳妇脾气极好,随她怎么骂都不回一句嘴。任由她一天骂到晚。她有时骂得不过瘾还动手就打。
听我的长辈们说她儿媳妇的身上总是有伤疤,都是她的杰作。
后来她儿媳妇生了第二胎是个男孩儿,本以为日子就会稍微好过些了。
没想到反而变本加厉了。最厉害的一次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她把儿媳妇摔倒在地上骑在人家身上就是一顿暴打。
此番只是一个开端,日后这就是家常便饭。她最后一次打儿媳妇是因为,她一大早起来,媳妇挑的水还没到家。
她就在家里咒骂,媳妇挑水回来才到大门口。她骂得更起劲了,媳妇照样不予理会。
她竟随手操起一根木头就朝人家身上飞去。媳妇为了躲开木头,结果就把肩上的担子弄丢了。
两桶水洒得干干净净的。儿媳心里明白大事不妙,赶紧捡了桶又往井边跑了。
谁知回来时,婆婆还在家里咒骂,直骂到祖宗十八代,天昏地暗也不消停。
她儿媳妇只好把水放在院子外面悄悄藏起来,等她骂够了再进去。
听到屋里骂声渐渐小了,她才敢蹑手蹑脚的进去。
婆婆见她进来了开口骂到,还说你死在外头了啊!怎么不永远不回来了……!儿媳不敢还嘴,就又往院外跑。
婆婆越骂越不过瘾,追出来就拽着媳妇的头发顺势按倒在地上。捡起石头就往身上不停的敲打,到她打累了骂到没力气了才起身。
从此她才再没有打过,她儿媳妇了。因为自此以后她那可怜的儿媳妇就再也起不来了,卧床半年就一命呜呼了。
第二年她家又娶了一个儿媳妇进门,大家都替她这媳妇担心不已。
果然不出半月家里就闹翻了天。不过新来的这媳妇可不是好惹的主,刚开始她还忍得。
后来骂得太厉害了她也就不客气了,也恶狠狠还回去。婆婆不甘心就要动手了,儿媳妇却也不心慈手软。
三下五除二就把婆婆撂倒了,从此这恶婆婆便被儿媳给降服住了。
就是后来这儿媳并无己出,她也不敢多言语了。
这下家里面婆婆耍不起威风了,就只得欺负外头的人。不过大家都知道她的德行,要么躲着她,实在不行赶紧就溜了。
说来也怪,我对这个婆婆倒是毫无怕惧感的。那时我们上学都要从他家门口经过,我们放学时总见她一个人默默地坐在大门口的门墩儿上。
农忙时她也拿点东西在手上忙活着。其他孩子见了她总会怕,躲得远远的走。
只有我见了她,就叫她一声。时间长了她居然很喜欢我。有时我都走开了她叫我站住,等她一下。
她便马上进了屋,不一会儿出来手上就是一把或是瓜子、糖、花生一类吃的。笑眯眯的给我装上,叫我慢点回家。
后来这个婆婆也卧病不起了。他儿子提前给她修葺坟地,她死活不准跟自己的老伴儿合葬在一起。
可她的儿子偏偏不遂她的心愿,就要把他们合葬在一起。骗她说不会的。
她却不依不饶,临死前一定要叫她儿子背她去看自己的坟地 。不过直到她死,还是没有背她出过门。
她都死了好些年了,家中长辈们偶尔还会提起她。前年我妈还说那老太婆奇怪得很,全村人都不受她待见,偏偏就喜欢我。
所以我才又想起了她来。
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那么喜欢打骂家里人。死了又坚决不愿意和自己的老伴儿一起埋葬。对我这个外人家的小孩倒是挺好。
不知道她年轻时究竟经历了什么?变成了这样。“我想她是不是想要一份尊重,和一句问候呢!因为我就是习惯性的,对她很有礼貌。极简单的问候她一下,就好比婆婆吃过饭了吗?”这么简单。这只是我对所有长辈的最基本的态度。
第二个:好斗婆婆
说起这个婆婆还跟外公家有些渊源。她跟外公是本家,算起来还是较远的堂兄妹。论起辈份来,我还要叫她作姑婆(姑太太)。
这个姑婆嘴上功夫不十分了得,就是动手能力极强。也是当地赫赫有名的大恶人。据说一般的人在她面前完全不是菜,即便她打不过也会拼个你死我活来。
用泼妇来形容她简直太轻描淡写了。因为当地比较缺水,但家家都种水稻的。全村人的田都靠一个泉眼里的水过活。一到了旱季,就很容易发生抢水打架的事件。
虽说大家都按田的大小,分配了固定的用水时段。可这打架的事情还是时有发生。
其中的典型就是我的这个姑婆。因为她家在上游,所以占尽了地理优势。有时到了别人家的用水时间,要是她在那里守着。一般人没得到她的同意,就去打开缺口。
那肯定就是一场恶战,也多有怕她的人家,只有晚点再去。
她打架的惯用招式就是,扯对方的裤子。不管男女,要是裤子稍微松一点的。一个不小心就被她脱到脚上挂着。多数人遇着这样的情景早就惊慌失措了,哪有心思恋战,早就落荒而逃了。
她这一战就威武了几十年。我认识她时她都六十几岁的人了,所以从来不会在乎什么脸面这东西。
不过凡事都总有个例外。她的这种招式就被我的大舅妈给破了。
有一天轮着外婆家用水了,外婆她们知道是她家在前,又不好去撕破脸。
我的大舅妈那时刚来外婆家不久,加上天生不怕事的。
外婆正在头疼,舅妈说我去看看吧!外婆担心舅妈受欺负,跟她讲了我那姑婆的种种凶悍事迹。
舅妈却说不怕得。她跑到屋里先用一根绳子把裤子系紧,然后再拴上皮带以保万全。
到了我那姑婆的地盘,果然三句话不对付。就开战了,几个回合下来她没有占到舅妈的便宜。
但她是个老人,舅妈又不好下狠手,她却誓不罢休。定要缠住舅妈,舅妈只好顺势把她摔倒在田里,自己也跟着倒下去。
从此才杀了她的威风 ,很少见她欺负人了。这个婆婆也是人人都怕她,但她对家人是很好的。
从没听见她在家吵过架,对自己的儿媳妇也疼爱有加。
这个婆婆对外公家也有恩情的。据说吃大锅饭的时代,我的大姨妈和一个邻里的婆婆去摘棬籽(一种可榨油的籽儿)。
这个婆婆人很好经常都叫着大姨妈一起去摘,这样二人都可以多得些公分。
但是婆婆年纪大很爬不上树。所以都是我的姨妈在树上摘,婆婆在下面捡。
等姨妈下树来,一摸口袋。发现完蛋了,身上装的粮票不见了。那可是一家人一个月的口粮呀!
姨妈急得直哭,又在地上仔细翻找。婆婆也急忙帮着找,结果毫无踪影。
姨妈料定是那婆婆捡了装起来了。可无论姨妈如何对着婆婆求爹爹告奶奶的,那婆婆始终不认账。
姨妈回到家,全家人知晓了此事。全部出去找,后来又去求那婆婆,最终无果!
没办法全家人只得随便搞些东西充饥。年轻的还好可以忍受饥饿,我外公的父亲那时本来就卧病在床。
如今就连少得可怜的口粮都没有了,真可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听我母亲说那时他的爷爷直饿得在床上叫唤!
实在没折了,到了发粮那天我的外婆和大姨拿了个小簸箕又去了。希望多少能得些回来让老人家少受些罪。谁知一连两次都无功而返。
后来有一次大姨哭着去求那些发放粮食的。就被和我大舅妈打架的那个姑婆知晓了此事。
她说:幺妹!你把簸箕拿来,啥子大不了的!
然后姑婆大声的对着那些人说:不是说新中国不会饿死人的吗?真是怪了,哪有这种道理,人都要饿死了还只认粮票。
人家一大家子人也天天在干活啊!说完她拿着簸箕就在饭桶里使劲的盛饭。每舀一瓢都压得实实的。
完事儿她很霸气的说:来幺妹!好好拿回去,哪个敢挡!就是这样一小簸箕饭拿回家,外婆把它晒干保存好只煮给老父亲吃。
年轻的还是吃红薯藤一类的东西挨过了那一个月。
后来管伙食的那帮人说确实是跟我大姨妈一起的那个婆婆家闺女多去领了粮食。
在我的记忆里那个婆婆可是个又温柔既慈善的。外公家离他家就百步的距离,她尽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家子人挨饿受苦。
按理我那个姑婆被所有人说成是大恶人,可关键时刻她却懂得深明大义。她心狠手辣,可又对家人极好。
我想只说她是大恶人的那些人,是不是都因为从众心理在作怪。
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如今这一比啊!谁是真善人,谁又是大恶人。自有大家一番公论。
从古至今天底下就容不得真性情,而又张扬的人的。就好比《红楼梦》中的晴雯一样,真性情就成了狐狸精,大祸害。这便是我们常人的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