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洒在树上,映得叶片深深浅浅,明晃晃地随风起舞,地上斑驳的树影也随着一起摇摆,连空气中都是一股暖洋洋的味道。但如果仔细嗅去,还夹杂着一丝丝若隐若现的腥味,那是风雨的前兆。
今天是N大110年校庆的日子,毕业十年,大家纷纷从各地赶来,一为母校庆祝,二也是多年未见的老同学难得一聚。
饭桌上,刚刚和富二代离婚的班花夏潇潇无疑是众人瞩目的焦点,火红的裙子映着鲜红的口红,岁月虽然带走了她的青春却并没有带走她的美貌,经过沉淀反而更加迷人了。
班花虽然鲜艳,却并不是谁都可以采摘的,郑刚碰了两个软钉子后,回过头来看看旁边穿着一件宽大白T恤的叶筱筱,虽不美艳,却别有一番清纯的味道。
“我说筱筱,这么多年了,怎么看你还像当初一样单纯呀。”
筱筱闻言甜甜一笑,搂住了身旁和她穿着同款T恤的男子的胳膊,“那是因为有他一直呵护着我呀。”
“行啊赵根,”郑刚虚捶了一拳,“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刚毕业的时候。”赵根腼腆一笑,虽没有多说什么,但两人几个眉来眼去,已经足以说明相互之间的默契与恩爱。
“我听说你以前是追过潇潇的,看来还是你明智,最后选择了筱筱。”郑刚凑过去压低了声音,可赵根听了却是一脸疑问的表情。
郑刚摸摸鼻子,觉得应该再说点什么来打破一下尴尬的气氛。“看你们两人这么恩爱,有什么秘诀没有?”
“其实也没什么,我一直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呵护她,不让她受到伤害,永远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公主。”
郑刚觉得实在没法再聊下去了,赶紧端起酒杯来喝了一口,也就没有看到对面夏潇潇投过来的一个意味莫名的眼神,也没有注意到赵根紧锁的眉头。
这顿饭吃了很久,散场的时候外面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由于白天一直是艳阳高照,很多人都没有带伞。有人自己开车,有人搭别人的车,最后门口就只剩下筱筱、赵根和潇潇。
“潇潇,刚刚你不要人送,有人来接你吗?”筱筱礼貌地问道。
“我明天早上还要赶飞机,就订了门口的酒店,很近的。”
“这么大的雨,恐怕再近也会湿透的。”筱筱看看赵根手里的雨伞,“要不这样吧,让赵根把你送过去,他再回来接我。”
“这……恐怕不好吧。”潇潇看看筱筱,又看看赵根。
“没关系的。我在这等你回来。”这后半句切是对赵根说的。
赵根看着筱筱纯净的笑脸,又看看潇潇含情的大眼睛,心里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筱筱在酒店门口,等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等到天色已经微微发白,赵根还是没有回来。她就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望着天空想自己的心事,脸上不自觉地还挂着那纯真的笑。
坐着坐着,筱筱睡着了。她梦见了当年,赵根拿着一张皱巴巴的纸,对着漆黑的楼道,自顾自地说:“筱筱,我喜欢你,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但我保证,会一辈子对你好,不让你受到伤害,永远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公主。”当时她就在楼道的拐角,听到了他一遍又一遍对着空气练习,从此,她的心里就有了他。在一起之后赵根虽然没有甜言蜜语,但一直用实际行动践行着自己的承诺,把筱筱保护的很好,最起码,他是这样认为的。
筱筱醒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若不是一地的积水,还会以为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已。
筱筱一个人往外走,路过学校门口的宾馆时停了一下,然后接着往前走,可有人却在身后叫住了她。
“叶筱筱,你应该知道,他当年喜欢的就是我,这十年,不过是你偷去的而已。”
筱筱摇摇头,继续往前走,身后的声音还想说什么,却被另一个声音拦了下来。夏潇潇见是赵根,便不再说,转而依偎在他怀里,“我知道,你当年的表白我都听见了,只是我站在楼道前方的阴影里你没有看到我。你说永远不让我受到伤害,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公主,以前我不懂,现在才知道只有你才是真的对我好。”
赵根将潇潇从怀里推开,“你说什么?”
“难道你不是没追到我才去追叶筱筱的吗?她不过是我的一个替代品而已。”
赵根想了想,已经明白过来,“对不起,一定是你搞错了,我喜欢的一直都是筱筱,也只跟她一个人表白过。”说完不理一脸错愕的夏潇潇径直离去。
回到家里,筱筱正看着一打东西出神,赵根直接把已经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递了过去。“我觉得耗着也挺没意思的,财产都归你,你也别拖着我了,咱们好聚好散。”
筱筱微微惊讶了一下,看看赵根,不留痕迹地把正在看的东西掩好,然后默默地签了协议书。
可能太过顺利了,赵根也有些出乎意料,但又觉得再呆下去也不知道说些什么,留下一句“保重”就离开了。
郑刚路子广,不知从哪听说了就约赵根出来吃饭,问了半天赵根却一个字也不吐只是闷头喝酒。“筱筱那么好的一个姑娘,你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是不是跟夏潇潇有关?哎呀你别什么都不说呀,快急死我了。我听说,你最近生意上遇到点麻烦,筱筱知道吗?”
“别告诉她。”赵根终于开口了。
郑刚松了口气。“那你也不能拿潇潇骗她呀,筱筱是个死心眼的,她要是想不开可怎么办,前两天我还在医院碰见她。”
“他怎么了?”赵根有点紧张。
“我也不知道,她看见我好像很紧张似的,说了没两句话就走了。”
赵根坐不住了,想回家去看她,却又不知道见面该说什么,既然已经决定离开就不该再牵绊下去。当他最终忐忑地打开家门时,却发现家里空荡荡地,已经有日子没人住了。最后在废纸篓里发现了一份空白的离婚协议书。他以为是自己扔的,却突然想起,自己只打了一份,让她签完字后就拿走了,没有多余的空白的。
赵根只觉得脑袋嗡嗡地响,平静下来以后觉得反正结果是一样的,她就算有什么事瞒着自己,现在两个人也没有关系了,只要她幸福就好。自己这一身的债,恐怕会拖累她一辈子,她应该去过公主般的日子,而不是跟着自己这个穷光蛋。
过了几天郑刚又找到赵根,还给了他一大笔钱,却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只是临走前的神情怪怪的。
有了郑刚的帮助,加上没日没夜的努力,赵根终于还上了债,虽然十年过去了,但他终于一身轻松了。
赵根决定请郑刚吃饭,感谢他的仗义相助。郑刚说先不忙吃饭,开车带他去个地方,却是将车直接开进了一处陵园。赵根不解,郑刚却不多说,七拐八拐地将他带到了一座墓碑前停下。
赵根只觉天旋地转,过了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却仍是颤抖着连不成句子,“什,什么时候的事?”
“就你们离婚后几个月的事,所以我才答应了她不告诉你。”
“为什么,为什么!”赵根的情绪有些失控。
“赵根,”郑刚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的却是另外的事,“你一直把筱筱当公主、当孩子,却不知她其实有多坚强。我也是,只看到了她天真单纯的外表,却没想到她的心其实如水晶般透明,将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赵根暂敛了悲伤,定定地看着郑刚,他觉得,他还没有说完。
果然,郑刚顿了顿,又继续说下去,“你还记得我当初借你的那笔钱吗?”
赵根点点头,他正是靠着那笔钱才翻的身。
“其实那笔钱根本不是我的,是筱筱的,只不过她让我发誓,必须瞒着你。”
“……”
“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我在医院见过筱筱,后来我才知道,她是得了绝症,当时只有不到半年的时间了。”
赵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甚至连呼吸都忘了。曾经他以为那天文数字般的债务他都抗过来了,这辈子再也没有什么能打击到自己,此时却觉得无比恐惧,直觉郑刚的话将是他无法承受之重。
“筱筱告诉我,虽然你自以为瞒得天衣无缝,但她其实很早就知道你在外面欠了债,只是怕你担心才一直装做不知道的样子。本来想暗中替你筹措,却意外得知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她知道你们家三代单传,不想让你绝了后,本想制造个机会跟你离婚,却先出了夏潇潇的事……”
赵根听了跪倒在墓碑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