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横秦岭家何在？——简论巴陇锋长篇小说《云横秦岭》

                        王明博  副教授

    （本文刊发于2015年4月8日的《甘肃日报》读书版）

看到巴陇锋长篇小说《云横秦岭》的书名和黄褐色底色下苍山如海、残阳如血的封面装帧，不禁想起韩愈诗歌《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中的名句“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尽管这是一首别离诗，但诗境开阔高远，苍凉悲切，写透了一个文坛宿主，仕宦老人信而见疑，忠而被谤的无奈、愁怨和苍凉之感。《云横秦岭》以大写意的手法，浓缩了从1926年到抗战胜利近20年发生在古城西安的重要历史事件。故事从“中山舰”事件写起，历经北伐战争、国内革命战争、红军长征、刘志丹之死、张国焘叛变、日本侵略、国共合作、武汉保卫战等重要事件，小说人物尽管是虚构的，但在重大事件的处理上却是非虚构的，作者以严谨的态度写就了一部“西北革命”演义。目睹小说中所叙述的一个个节点符号，何尝不是“云横秦岭家何在”的苍凉咏叹。可歌可泣的中华儿女为了家国爱恨情仇、悲欢离合、斗智斗勇、舍身取义，正是这种浩然正气和绵密深情浓烈地吸引着读者。小说叙事风格高远悲壮，将诡谲风云的历史变迁叙述得有声有色。我想，这当是作者书名“云横秦岭”的用意所在。

《云横秦岭》篇幅较长，但结构严密，每一章衔接自然，故事情节曲折生动。作者以一位死者周新民的视角来记述古城的革命断代史，我们就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对古城的历史和社会记载是严肃的。单凭这一点，就足以令读者心生敬畏之情。除此之外，小说别具一格的开场也令人眼前一亮。虽是写在日军觊觎下关中汉子齐力保卫古城西安的事迹，却以书中主人公秦岭与其女友钟亦菲的爱情为开头，这使得古城西安更加富有动人之处。同时，他们甜美爱情的开端，也为后来的阴差阳错埋下了伏笔，使秦岭与女友钟亦菲陷入尴尬境地，痛苦万分。这一层层的人物关系，有着千丝万缕的内在联系，为小说增添了更多浪漫色彩，也使小说人物结构与内容更加丰满。对于这部长篇小说，作者能自始至终抓住“秦钟之恋”这条主线，并围绕主线展开一系列的感人故事，而且，直到结尾，作者仍与那条主线前后呼应，草蛇灰线，伏笔千里。

人物是小说的灵魂，这也是古典小说与现代小说的重要区别。传统历史小说多是以事件为中心，而现代小说则以人物性格为中心。汪曾祺说过，小说就是围着人物转。《云横秦岭》塑造人物众多，正面人物，反面人物，英雄人物，小人物，无论是群像塑造还是个体塑造，都鲜明生动，社会生活场景，语言与社会身份都能紧扣人物性格来塑造。书中主人公秦岭，是一个希腊式的英雄人物。从他与众不同的出场，就注定了他的传奇与悲剧。他与初恋女友钟亦菲的爱情悲剧令他陷入万分尴尬而又无比痛苦的局面，真可谓十年生死两茫茫，再相见，昔日的女友变成了同母异父的哥哥周新波的妻子，使他们恋人不是恋人，兄弟不是兄弟，妻子不是妻子……更为痛心的是他深爱的女友竟然又是杀害他二哥周新民的凶手！这一切的一切，对于秦岭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但强烈的爱国热情和民族大义，使他一次次放下儿女情长，牺牲个人的幸福，铸就关中男儿的大义。也许，他们的悲剧，不仅仅是个人的悲剧，更是那个时代的悲剧。这样的故事情节设计，无疑带有希腊命运悲剧的色彩！

对于秦岭的形象，从某种意义上讲，他象征着一座巍峨的山脉，代表了坚强、勇敢、正直和力量。他一次次地脱离险境，一次次为摧毁敌人而做出的胜利反击，带给古城西安人民的是胜利的希望，他是胜利的化身。他的名字就如同他的人，傲立于战火纷飞的时代，永远挺直着腰板，做堂堂正正的关中汉子。

此外，作品的丰赡还在于民俗美学在小说中的浸淫，十三朝古都的民间文化书写为小说筑下了厚实的底子，其他釉彩才能够立起来，小说的饱满绚烂就在于世态民情的摹拟，民间精神的还原。说书、秦腔、碗碗腔、歌谣等充盈秦风的民间艺术，在向读者传递古城民俗世相的同时，也将小说从俗陶冶成了唐三彩。《白鹿原》《火焰驹》《赵氏孤儿》《桃园借水》等经典曲目引入其中，在为小说增强历史感的同时，还不失时宜地将古城西安的民俗文化进行了展示，这无疑使作品更具历史文化底蕴。从这些方面看，《云横秦岭》这部小说获得“西安城史”小说的美誉一点也不为过。

总之，《云横秦岭》意境阔远，技法多元，重大历史节点掌控精确，以及构思方面的别致精巧，无疑铸就了其为当下历史小说中的鸿篇巨制地位。

（《云横秦岭》，巴陇锋著，西安交通大学出版社出版）

    王明博：甘肃民乐人，河西学院副教授，文学博士，复旦大学在站博士后。主要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的教学和研究工作。主讲“中国现代文学”、“河西文学专题研究”等课程。近年来，在《兰大学报》《社会科学战线》《小说评论》等刊物发表论文多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