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逢清明,又是雨。
周日捧菊,梅园祭奠父亲。
父亲离开已有六年零三月多,心中的思念与日俱增。
那个温文尔雅,俊朗书卷的男人,那个精心呵护家人,挚爱下一代的老人,却被病魔夺走了生命,始料未及的恶化,一夜间我就失去了爸爸,情何以堪。
回忆总是伤痛,可我还是希望留下文字追忆过往,好让以后的日子依然能感受到来自天堂的父爱,他的爱如日月、如青山。
2010年的冬天异常寒冷,即使阳光和煦,凌冽的北风还是让人感到刺骨的寒凉,深入骨髓。树木是苍凉的,马路是冰冷的,整个世界仿佛变暗,变沉,像在冰窖里一样,一种掉入黑洞般的感觉变化成泪水夺眶而出,我猛然发觉,父亲他真的走了。就在年末即将迎接新年的日子里,没有只言片语,决然而去。
一辈子的心痛
一辈子的时间
一辈子的怀念
一辈子的遗憾……
时间定格在2010年12月5日凌晨12:15
父亲一直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具备知识分子的孤傲和清高,与世无争,喜于方寸之间的艺术天地,涉足音乐中的小提琴,二胡,手风琴,电子琴等演奏,绘画中的速写、素描和国画,后来退休自创了烙铁画都游刃有余,闲暇之余喜欢收集广告纸制作手工艺,享受着创作带给他的快乐,健康的时候喜欢开着电动车到乡村野外写生拍照,回来绘成自己的作品,读报绘画怡然自得,看着他的这份充实的爱好,我们子女甚是欣慰,但真的应验了那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先是得了白内障,动了手术,后来得了肾结石,又做了吃药粉碎性保守治疗,慢慢得以恢复,接着头部突然出现小白点,一检查是白癜风,也吃了许多药,涂了很多药水,但都无济于事,范围日益扩大,好在没有蔓延到脸部,但头顶基本全白了,父亲是个非常注重形象的人,日后出门,帽子不离头,他说自家人无所谓,外人看着心里会不舒服,他不愿意让别人嫌弃并忌讳什么,再后来又有了糖尿病,本喜欢带甜的食物再也不敢吃了,还有高血压。种种病迹,一下子让父亲感到无法承受,心里慢慢开始厌世,在离世的两年之中,似乎得了忧郁症一样,更不爱出门了,不爱找老人交流,喜欢在家静静的坐在藤椅上,胡思乱想,由于思想萎靡,运动减少,到后来行动越来越迟缓,不得不拐杖行走,日子一天天挨,作为子女经常去看望,带他到公园走走,已是非常艰难。直至有次父亲心血来潮上要街买床灯,在回家的路上不慎被一辆公交车擦身带动滑到,当时由于思维混沌,司机问家庭住址和电话均回答不知,问及有没有大碍,回答没事,就擦伤了点皮肉,于是司机塞了200元溜之大吉了,这样的结果就是给我可怜的父亲埋下了痛苦的根源。经过这次跌倒后,父亲的身体每况愈下,住院治疗一周后,体力再也没有恢复,轻度脑梗范围也日渐扩大,加上中风不得不再次住进医院,自此,更加深了父亲对于病情折磨的伤痛,逢人就掉泪,也许心里深藏了许多委屈,但从没提及真正的原因,他总是说人老了,容易怀旧,喜欢生活在过去的日子里,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我们每次回家都不敢多语,生怕触动了他的苦楚,一发不可收拾,说真的,那段日子我们家人活的也很累,不知如何去跟他沟通,如何化解他心中的抑郁,唯有默默的让他沉浸,一点一点消耗自己的记忆,一天一天消耗他的体力,顺应他的思路,既然他心里的希望已经明灭,我们多言已是多余,唯有将他身体扶持,尽可能的让他舒服。
后来我们担心母亲一人照顾有困难,就让远在北方的姐夫来服侍父亲,可以帮助他做些理疗,好让父亲有个坚实的依靠,但好景不长,父亲第三次住进了医院,口齿不灵,视力模糊,听力下降,躺在床上已经不能直立,高血压糖尿病并发,肺部严重感染,到201年12月3日,突然全身浮肿,小便停滞,眼睛无力张开,大口喘气,我们呼唤父亲他已经没有了意识,帮他按摩手脚,他再也没有应答我们,到晚上医生来说,病人已经不行了,如果回家就早点,还能在家中离世,也给他灵魂一个歇息的归宿,听到这些,顿时山崩地裂,泪水泉涌般不止,不相信活生生的父亲就这样要离开我们。
到家仅仅二三十分钟,我们就那样无助的看着他气若游丝,慢慢的,慢慢的停止了呼吸,永远的闭上了眼睛,看着躺在床上那个还带有体温的父亲,我突然觉得他超脱了,游离于世间,从此再也没有烦恼哀伤,没有病,没有痛,没有和母亲的拌嘴,心静了,心安了,归于尘土,逍遥江湖。那天我反而无泪了,我想,这是父亲最好的解脱,他一直希望把干干净净,风度翩翩的模样留给家人。
无论承认与否,我的父亲终究是走了,走的匆忙,走的安静,走的无声无息,如果天堂的那头,是他希望索求的安息之地,我们唯有祝福那个微笑天使一直代我们守护着他,让他在天堂里只有健康,只有欢笑。他可以继续拉琴,绘画,行走在城市和乡村的道路上,用他美好的眼光描摹世界。
爸爸,你在天堂一定要幸福。一定…..一定……
泪眼盈盈,一片伤心画不成。
但见父亲蹒跚向我走来。微笑着,颔首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