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泽大人!”
凤九蓦然觉得,那从天而降的白色身影如同一束佛光,照亮了整个阴森森的地牢,令她觉得无比安心,恍惚又看到了两千年前救下她的紫衣尊神。
跟随息泽而来的,还有沉晔。
年轻的神官长见到被九曲笼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心上人,冷峻的眸子霎时腾起怒色。不过,当务之急是替阿兰若疗伤,沉晔谢过凤九相救之恩后便匆忙抱起阿兰若出去。
息泽神机妙算,身在神宫却运筹帷幄。他早就预料到倾画夫人会对阿兰若出手,因此将计就计,暗中已经遣人收集了倾画夫人的罪证。只是他没想到凤九一腔热血急于救出阿兰若,面对王室的精兵强将,凤九带着身受重伤的阿兰若要突出重围并非易事。幸好他及时赶到,否则心狠手辣的倾画夫人会做出如何疯狂的举动都有可能。
精心策划的复仇大计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倾画夫人机关算尽落得个被囚禁终身的下场。被士兵押送下去的倾画夫人面如死灰,在经过息泽凤九身旁时,她空洞呆滞的目光微微有了些神采:
“息泽大人,我有一事相求。”倾画夫人稍稍躬着身子,低声下气道,“我罪不可赦,任凭神宫处置。只是,我想请大人饶橘诺一命,她对此事毫不知情。”
橘诺虽然未直接参与倾画夫人安排的弑君谋反,可倘若倾画夫人事成,橘诺就会被推上女君的位置,所以远在千里之外的橘诺也绝非无辜。然而,息泽未加思索,允了倾画夫人的请求:
“好。”
“多谢大人开恩。”倾画夫人如释重负,平日镜像般的脸浮起一丝柔和的笑意,那是发自肺腑的真情实意的笑,甚至闪着母性的光辉。不难理解,她在世上唯一的牵挂便是橘诺,唯有橘诺才会触发她心底的母爱,纵然最后付出的代价是余生要在牢狱中度过,与橘诺不复相见,她也同飞蛾扑火般在所不惜。
凤九感慨倾画夫人处心积虑复仇,归根究底是为了先夫留下的血脉,但她对倾画夫人同情不起来,毕竟虎毒不食子,橘诺无辜,阿兰若又何辜?
“你怎么了?”出了地牢,凤九方注意到息泽的面色不太对劲,眉宇间透着些许疲惫。
“无妨。”息泽拍了拍她的肩,柔声道,“我继续去闭关,此地不宜久留,你先回神宫。”
凤九感动于息泽如此在意自己的安危,即使她无法彻底放下思慕的那位紫衣尊神,她也不得不承认息泽在自己心中已有一席之地:
“大人安心闭关,我等你。”
息泽笑得甚是温和:“好,一言为定。”
凤九点头:“一言为定。”
千金一诺、君子之约,奈何天意难测、造化弄人。
自几百年前妙义慧明境震荡不安开始,东华帝君便借着息泽的身份,入梵音谷调伏修补妙义慧明境,然而,这仅是权宜之计,最近妙义慧明境已不堪重负,有崩塌的趋势,要防止三毒浊息外泄,他需与三毒浊息所化的妖尊渺落决一死战。
见帝君回来,一身红衣妖艳的渺落讥诮道:“帝君和妾身激战正酣、难舍难分的关头,竟然半途抛下妾身匆匆离去,就不怕妾身生气吗?”
东华不与渺落多费唇舌,苍何剑一出直冲渺落面门而来,渺落措手不及险些被刺中要害,她眼神恨意愈浓,身后数道红菱化成三头巨蟒张开血盆大口向帝君扑来。苍何剑刹那间幻出无数银色剑影,抵挡住巨蟒的凶猛攻势。
对付渺落并非难事,只是四周充斥着汹涌的三毒浊息,稍有不慎,便会被浊息夺了心智。若是从前,没有七情六欲的东华自然不惧这三毒浊息,然而今时不同往日,面对铺天盖地的浊息,心有所属的他并无十足的把握可以完全不受浊息的侵扰。
渺落察觉出异样,她仰天大笑:“原来无欲无求的东华帝君也动了红尘俗念,真是天助我也!”她双目赤红,手中的红菱游动得愈加猛烈,“今日你休想再困住我!”
尽管渺落来势汹汹,但漫天红菱半天都近不得东华的身,渺落气急败坏,操纵红菱拐个弯偷袭东华,仍然无法伤及东华半分,只是恰巧把东华腰间的那个香囊震了下来。
东华的目光不由得扫过那掉落在地的香囊,渺落趁东华微微分神的瞬间,积聚全部修为的一掌带着腾腾杀气打向东华,东华飞身避开,紫色的衣袂飞扬,神情丝毫不乱,光使用剑法就能游刃有余地面对红菱一波又一波的攻势,只是,他没有护体仙罩,需时刻谨防浊息的趁虚而入。
疯狂的渺落使劲寻找东华的破绽,步步紧逼:
“看来你不仅是动了情,更是对她情深意重,连天罡罩都送了她!”渺落嗤笑道,“我倒要瞧瞧,已知情为何物的你如何能摆脱这四面八方的三毒浊息!”
东华表面不动声色,内心挣扎不已:他既想护着天下,也不愿放下心之所爱。可是,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苍生不负卿?
……
回神宫的路上,凤九途经一处名为解忧泉的地方,她一路上心神不宁,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沉思中,她身后响起一个有些熟悉的邪魅声音:
“九歌姑娘?哦不对,应该是凤九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