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王睿刚的婚事儿,本来就安排在年根儿底下,等忙完了这件大事儿,家里再准备准备年货,也就该过年了。今年这个春节对老王家来讲,那可是和往年不一样。老王家已经好多年没有过喜事儿了,之前大闺女王睿玲结婚时,她和她娘冯秀珍的关系势同水火,有你没我,所以当时也谈不上有多欢乐。再说了,对于农村人来讲,“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虽然都是喜事儿,但嫁闺女和娶媳妇儿那是断断不能比的。
在结婚的前两天,王睿奇就买了好几箱子烟花爆竹。对于从小爱放鞭炮的哥俩来说,鞭炮再多也不嫌多啊。本来他娘冯秀珍就嫌老二鞭炮买的多,瞎浪费钱,她还以为这些连过年、破五、初七、十五的都有了呢。谁知刚结完婚,就被放的差不多了。想想也是,虽然老王家一直以来经济条件不好,但这老二是个有名的大方主儿,只要自己手里有,就舍得拿出来和人分享。这些烟花爆竹,他不但自己放,而且他还拿出来给别人放,你说这能够放的嘛?
虽然冯秀珍对老二瞎浪费钱有意见,但王永才对此却有不同的看法。自己家这么多年一直不好,都憋屈坏了,现在好不容易翻过身来了,孩子想热闹热闹,那就敞开了热闹,人毕竟不是任何时候都有这种心气儿的。不光王永才这么想,就连大儿子王睿奇也是同样的想法,并且还在钱上支持老二王睿刚,这下让会过日子的冯秀珍彻底没了脾气。在他爹和哥哥的支持下,虽然她娘嘴上唠唠叨叨,但还是没有阻挡住王睿刚买这些东西的冲动。
对于从十几岁就离家求学的王睿奇来讲,过年的意义对他和其他弟弟妹妹来讲,是完全不同的,更何况他现在常年在千里之外的北京,一年也就能回家一两次,他就更是看重除夕夜的那顿年夜饭了。当然了,今年也是新媳妇儿嫁进来的第一年,家里的重视程度自然与往年也不一样。
大年二十九的一大早,冯秀珍就把两个闺女叫了起来,帮着准备这顿不一样的年夜饭。农村人经常开玩笑说,“忙得都没有三十了”,今年就是,二十九就是最后一天了。弄得两个闺女还不停地假装向冯秀珍抱怨,因为她没叫两个儿子早起干活儿啊,就光指使闺女了。老大不用说了,从小受宠,自己舍不得;老二是懒,她想叫也叫不起来,更何况现在他是新婚,她这个做婆婆的也不好意思去叫儿子。好在这两个儿子都知道今天不是普通的日子,他们还算自觉,在吃早饭前都陆续起来了。
吃完早饭后,王睿奇拿着早就买好的红纸,去找二叔写对联。二叔是村里少有的文化人,又写的一手好字,所以一到春节,很多人都会找他写春联。今年照例也不少,二叔面前的桌子上已经堆了不少红纸。有的人不着急贴,放这儿就走了,等中午再过来拿。有个别没事儿的村民,三三两两搬个板凳,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抽烟聊着天儿。在鲁西南的冬天,晴天的时候,外面绝对比屋里暖和。屋里是阴冷阴冷的,外面至少还有太阳照着,多少比屋里强点儿。
二叔平时爱喝点儿酒,并且他酒量不大,基本一喝就多,但他在事儿上分得清亲疏远近。一看王睿奇来了,自然是把他家的偷偷排在前面先写。按照村里的规矩,请人写春联,一般都是给包烟就行了,只有关系特好的,会中午约着一起喝点酒,吃点儿饭。王睿奇给旁边的人让完一圈儿烟之后,又给二叔点上烟。然后又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放在了二叔面前的桌子上。二叔笑嘻嘻的看着他,低声对他说,“别人给,你就不用给了”。等春联写好后,他又从桌上拿了两包烟,夹在春联里,一起塞给了王睿奇。王睿奇知道二叔好面子,也没有太推迟,就收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