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每到假期我都会去姥姥家,那不光是我母亲的娘家,还是我的乐园。
乡村,田野,山麓,小溪都遍布我的足迹,每一片土地都能放飞自我。
还有那个比我小不了几天的表弟,每天就像个小跟班,寸步不离。浓眉大眼,脸型如一块站立的板砖,带着炉灰渣子,说起话来“唔唔的”,舌头就是伸不直,开始的时候,我会笑他,他会气得涨红了脸,后来,我们彼此熟悉了,他的一举一动我都了如指掌。
每次去后山的小溪边玩时,他都阻拦我去远处的山丘,那个山丘与周围的青山有些不一样,山顶郁郁葱葱,松柏成林,而山坡确是寸草不生,不论是阳面还是背阴面都没有植被。从远处看,就像一个洋葱头,无时无刻地吸引着我。
我央求他好几次,他都坚决的拒绝,还说村里所有人都知道,那里是一个不祥之地,千万不要靠近,后果很严重。
我心中好奇的种子已经到了开花结果的地步,今天要是不去一探究竟,我会发疯发狂的。表弟很了解我,也知道我会不达目的不罢休,经过我的软磨硬泡之后,他同意了。
02
弯弯曲曲的小路指向“洋葱头”的方向,我们步履匆匆,既兴奋又紧张。
青翠的小树在两旁肆意生长,枝条交错,脚下的野花零散分布,争奇斗艳,林中的鸟儿大声地鸣叫,仿佛在说些什么,也许它们也在胆怯,为刚才的决定而后悔吧。
小路越来越宽,野草越来越茂密,最后完全侵没在膝盖高的野草中。没有路,我们只能迂回曲折的走,还好再穿过一片树林就到了。
这里真是一个寂静的地方啊,很多人都安息在这里。随处可见的坟选在他们自认为最安妥的地方,阴气森森,我们不想去打扰他们,绕着路继续前行。
走着走着,表弟突然停住了脚步,示意我跟在后面,把耳朵伸向四面八方,我也紧张起来,屏住呼吸,也顺着他耳朵的方向看去。
“啊……啊呃……”
瞬间毛发直立,汗毛孔骤然聚在一起,胆战心惊地看向一座新坟,翻新的黄土都没来得及风干,更别说长什么草了,声音却是从这里传出来的,像是一位老者正在为病痛而呻吟。
“啊……啊呃……”
表弟开始颤抖,嘚嘚瑟瑟地后退了几步,紧紧地抱住了一棵树。我看到他怂了,真是又气又恨,一个大男人,就这么容易被吓到了,真给男人丢脸。
但是,但是,这声音真的好恐怖,从一个新坟里传出,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还没有死!无神论的我,这是唯一能安慰自己的结论。
于是,我仗着胆子,小心翼翼地向声音发出的地方靠近,心跳的越来越重,我都能听到它每次着落时的声音。
“砰,啊,砰,啊呃……”
我仔细地搜寻,寻找可能下手的地方,快点解救这个死而复活的老人家,虽然我自己都不相信这是真的,但是万一出现奇迹了呢,我至少还救了一个人,胜造七级浮屠了呢。
想到这,我的眼睛睁的越来越大,终于在几张黄纸的下面,找到一个黑色的小盒子,那是只有巴掌那么大小并且会唱“阿弥陀佛”的小盒子,由于电量不足,就成了那种大埋活人的闹剧了。
表弟探头探脑地看过来,我翻看小盒子,揭开后盖,取出电池,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吐出一口长气,骂骂咧咧的走了过来,抢过盒子,狠狠地摔在地上,并用脚使劲地踩上几脚。
哈哈……
一场虚惊总算过去了,我挽着表弟的胳膊并行前进,他却变得很从容,没有一丁点儿的害怕。刚才差点尿裤子的怂样忘得一干二净,真服了他!
03
刚到山脚下,我们都惊呆了。
整个山体被高大的树木围拢起来,树与树之间用特制的草绳编织成墙,坚不可摧的同时还高不可攀。
仰头望去,哇塞,是西瓜!对,你没有看错,真的是西瓜,我开始以为一个个硕大的西瓜被卡到树叉上了呢,后来经过我在树下转来转去,仔细观察后发现,它居然是长在树上的。
表弟对我使了一个眼色,我明白他想要爬上去,我只是想劝说他不要冲动,弄清楚情况再行动,可是一转眼的功夫,人没了。
我对他的爬墙技术赞叹不已,可跳墙的技术却是不敢恭维。当我爬上墙头,寻找他的下落时,他正四肢伏地,脸朝下,撅着屁股,啃屎状,可惜不是真的屎,只是一滩稀烂如泥的西瓜。我笑的肚子疼,要不是怕惊扰了里面什么人,我能笑上一整天。
我小心翼翼地环视四周,除了平整的水泥地面,上面什么建筑都没有,别说藏个人了,就是一只蚂蚁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但是我们仍然不敢掉以轻心,毕竟听说这里很怪异,说不定会出现个妖魔鬼怪之类的呢。心在胸腔里狂跳,神秘,惊恐刺激的气息遍布周围,我们一前一后,弓着腰,缓慢移动着。
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小孩子,圆润的脑袋,清瘦的身材,怒气冲冲地向我们奔来,速度之快,快到差点撞翻表弟。
表弟惊恐的同时,来了一个侧转身,麻利的躲了过去,我也被吓得躲到一旁。
他气喘吁吁的看着我们,我才清晰看清这张恐怖的脸。头顶上光溜溜的,白白的,显得头部很大,黑豆般的眼睛上方居然没有眉毛。鼻孔忽大忽小地扩张着,宛如喷火的牛魔王。
他好像愤怒了,眼睛突然睁大,大到盖过了眉毛,漆黑如墨,不带一丁点儿的杂质,冰冷刺骨,他如死神般召唤我们的灵魂,我倒吸了一口冷气,浑身的汗毛孔再一次被骤起,一时间不知所措,好像被施了魔法定在那里。脑袋里嗡嗡作响,听不见表弟的嚎叫与呐喊,眼前变得模糊起来,整个世界变成了灰黑色。
突然,我感觉被什么东西牵制住了,拉着我的胳膊移动,恍惚间看到的是表弟,他一边跑一边在说着什么,惨白的脸上流淌着热流,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但我能感觉到他的焦急与恐惧。
他用力拉扯我的手腕,疼痛感顿时蔓延,逆袭向上,直达我的大脑,随后定格在脸上,宛如被扇了一记耳光,火辣辣地,顿时清醒了许多。我快速的跟了上来,直奔那堵生命之墙。
表弟跑的比兔子都快,我能清晰看到他一个完美的跳跃,最后,捂着屁股,落荒而逃。
04
不行了,快要窒息了,我们弓背叉腰,大口大口的呼吸,以满足快速跳动的心脏的供氧量,看到后方没有被追上来,表弟一屁股坐在地上,如霜打的茄子般,耷拉着脑袋。
这特么是恐怖片吗?还是外星人攻占地球?太特么吓人了,我们被刚才的恐惧吓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在心里默默地谩骂。我想表弟也会有同样的想法,他的眼神都告诉了我。
我们心领神会,互相搀扶,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恨不得来架飞机,立马飞回去。
飞机,飞机,还真来了一架飞机。不,具体的说是一架没有翅膀没有尾翼的飞行器,前圆后平,蓝白相间,我能感受到它正在控制速度低飞,搜寻地面上的情况。
山丘近在咫尺了,它还在做直线行驶,真为它捏了一把汗,马上要撞上了。可它却是不紧不慢地在快要碰撞之前,来了一个空中反转180°,那速度,那姿势,完全媲美跳水运动员。
我正在感叹它的飞行技术之时,却暴露了,这里零星分散的树木根本不够做隐蔽,躲到哪里都如同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于是,我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找了最近的树,紧紧地抱住了它。第一次觉得,树干好温暖啊。
说时迟那时快,它飞过来了,行动自如,时快时慢,居然没有带一丁点儿的气流,悄无声息地飞过头顶,紧紧贴着树梢飞了过去,然后,径直飞远了,只留下瑟瑟发抖的树。
表弟发现了机会,连拉带拽地拖着我逃脱了。
05
回到家以后,我们就把我们看到长在树上的西瓜,大眼睛的外星人以及叫不上名的飞行器告诉了大家。他们居然不相信,还笑话我们会讲故事。
最后,最后他们居然把我送到了精神病医院。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怎么就不相信呢?我都说了那么多遍了,我说的都是真的!真的!见人就说,见狗也说,见到猫也说,没有一个相信我的。表弟得知我入院了就仓皇出逃,跑到国外去了。
院长洢笑倾城微笑的看着我,她什么都没有说,直接把我丢进了一个群里,啥?你问我什么群?我都不知道啥群,院长三天两头的更换主题,每个人看起来都不太正常。
后来,我就跟他们讲我看到了长在树上的西瓜,大眼睛的外星人和奇怪的飞行器,他们就用坚毅的目光看着我,鼓励我,并把食指放到嘴巴上说:“嘘……别说话,把它写在简书里!”
哦……我如梦方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