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已过立秋,但重庆却依然骄阳如火;八月末,离我离开这里的时间也越来越近,但我的青春激情也没有一丝退却。
哨位上专注的神情,训练场上嘶吼的呐喊,营区中响彻云霄的歌声……无一不在诠释迷彩青春的誓言。时光荏苒,留下了两年美丽的回忆,也用两年践行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后悔的选择。
伴随朝阳升起,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要问,苦不苦,累不累,个中滋味只有自己体会。以前的每次训练,不知留了多少汗水,也不知道是“倒数”第几次在跑。要说,偷过懒没有,我拍着胸脯保证,真的有;因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很难一如既往;两年的锤炼看似很长,其实回想起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期间不少次怪过自己,怪自己不够努力,可是,时间还是从耳边流过,就觉得以前苦点累点,已经无关紧要,甚至我还想再努力一回,但我知道这些都要随着我的离开而离去。
推开岗亭的门,一切已不能再熟悉,每日站岗,每日整理。搁在以前,总有厌烦,现在却更加仔细了,如这岗哨台,哪还有机会再站立。耳旁忽然响起:“哨兵同志,交班时间已到,请交班”。
我想,即使若干年后,想起在这里的日子,我也一定会很骄傲的说: “我在这里哭过、笑过,累过、苦过,烦过、恼过,失望过、坚持过,迷茫过、奋斗过,困惑过、热血过,不负青春不负梦!”。
少年心事当擎云,且携书剑去从军
——追梦篇
回忆,回到两年前。
在亲朋好友的祝福声中,我带着一张远离家乡的入伍票,揣着“男儿何不带吴钩”的梦想,去向远方。临走前的晚上,父母一直忙着帮他们去“寻梦”的孩子收拾离家的行囊。那天晚上,父母说了很多很多。
那晚的情形,就如那首军歌唱的一样“参军前的那晚上,兴奋又紧张,翻来覆去难入睡,索性下了床,父亲悄悄来身旁,扶住我肩膀……”那晚让我不舍的东西太多太多,有父亲母亲,有邻里乡亲,有同学朋友,有生长十几年的故乡,还有那心爱的姑娘……
那晚那个懵懂少年长大了,懂得了感恩,明白了不舍,也知道路是要自己走。
一朵红花别胸前,在火车的轰鸣声,把临行前的交代无情的打断,车窗外的背影越来越小,而我的军旅之路正式开始了,我想我可能去到一座陌生的城市,也可能会在山野中。
近来我时常思索,没有当初的选择,今天的自己会在哪里、在干什么,尽管总是没有答案,但在这一问一思中,却更加感恩军旅。
我很喜欢罗伯特斯特的一首小诗——《未来的路》:
黄树林有两条路岔分,
可惜我不能同时并行。
我站在路口久久伫立,
顺着一条路极目远望,
直到消失在丛林深处。
最后我选择了另一条,
结果造成了天壤之别。
我想,我们都无法预知未来,但是当我们做出选择,就要把握住当下,做到极致。因为我坚信,当在军营里燃烧火热青春的时候,青春也会被打磨成最美好的模样。到时,转眼一看,我早已由参军前的青涩男孩变成了顶天立地的军营男子汉。
投身入炉再浴火,百炼千锤出军人
——新训篇
入伍时,遇到了军旅生涯中的第一个队长李连长,在他的带领下离开了故乡,踏上了军旅征途。在火车上的14小时我已不记清,但火车站的那一晚却刻骨铭心。我们到达成都时已是凌晨两点,去往重庆的动车也是要第二天的早晨,所以队长让我们在车站歇息一晚,当时许多人怨声载道,队长听后说到:“这是军人的第一课,无论身处何地也要适应!”。事后,这件事便如一颗种子般扎根在了我的心里。
带着期待与好奇走进军营,这时,才发现除了辗转火车、军车接站,到达营区后,被安排吃了部队的第一餐饭——面条时,感到部队温暖外,新兵连的记忆里装满了单调与苦累。容不得喘息,从第二天起床,就开始了叠被子、站军姿、走队列,再到后来添加了体能训练、业务训练、晚上紧急集合,新兵连的三个月里,每天都在重复,每天都似煎熬。在那种紧张、快节奏的生活里,自己甚至没有时间思考,即便心存抱怨,也很快会在训练生活中淡去、消失。 但人的成长,往往就在一瞬间,三个月新兵连,让我不再无缘无故抱怨,将错误归咎于别人;我懂得了宽容与体谅,知道了生活的不易,却更加热爱生活;我学会了自己看待并处理问题,而不是选择逃避或者推卸责任。
新兵连期间,印象中最深的莫不是授衔仪式了。记得那是11月9日,消防兵的日子,所有的战友在大礼堂里集合,统一进行授衔仪式;授衔仪式短暂却又漫长,总队长宣布命令后相互给战友戴上领花、肩章、胸标、帽徽,忽然间,我感到肩膀上有莫名的重量,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一般,两片红红的肩章,是责任,是担当,就像誓词中的一般:“我来自于人民,是一名光荣的消防卫士,为了社会的和谐稳定,为了人民的幸福安宁,我将牢记亲人的嘱托,忠诚履行职责使命,当人民群众身遇险境,在祖国需要的危急关头,我将义无反顾,赴汤蹈火,决然前行。哪怕献出鲜血和生命!请祖国相信我,请人民相信我。”
时间如流水般匆匆而逝,转眼就和复盛这个既爱又恨的地方告别,来到下一站涪陵,开始第二阶段的紧张集训。我很庆幸在这里遇到了龚班长和任班长,在这的每一天都在进步、在成长,虽然累苦但却激情似火;龚班长是一个16年的老兵,在他的身上有太多的故事,训练之余我最喜欢的事就是找到龚班长:“班长,来,杀几局。”下着棋,听着故事。而任班长则是我军旅道路上的一盏明灯,为我照明了前行的路;他总说:“人活着就要有目标有理想,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在这条路上走好,走下去,即使以后会很累,会坚持不下去,但要学会在最艰苦的时候笑出声来。”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两个多月的集训在紧张严酷的结业考核中结束,两个月的集训让我多了一分消防兵的冷静与自信。
近几日来,我闲来无事,翻看新训时的日记。过往点滴渐渐浮现,推开回忆的大门,徜徉在岁月的河床,欢声笑语,苦难辉煌。兵之初的那段时光,过往的点滴,恍如昨日,兵之初的那些事,现在想来,一切滋味,尽尝于心里,此中的辛酸苦辣,不身临其境,总是体悟不到真谛,或悔,或喜,尽在心头。
水枪紧握肩重任,几度风雨几度情
——战斗篇
几天以后,我们正式下队了,来到了现在的地方——特勤中队。到队后,老兵们敲锣打鼓地迎接我们的到来,面对这里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一时间让我有些慌乱,但是紧张忙碌的生活容不得我半分慌乱。分班时我们被分到了一班,班长领我们上班里去,简单地收拾后,便在一起聊起了队里的生活,队里的规矩,我知道这里将是我扬帆起航的地方。
出操、帮厨、站岗、整理内务、熟悉器材装备……严格遵守条令条例和中队各项安排,不打折扣落实一日生活制度。面对高高的训练塔和窄窄的独木桥,一次又一次,一天又一天,枯燥的训练,重复的生活让我开始动摇,开始怀疑,那一刻我突然感到有些迷茫。
还记得第一次跟车出的警是一个垃圾堆放厂火灾,火光冲天,数公里外都能看到翻腾的滚滚浓烟。一路上心情非常激动,不断回想日常训练时所学的怎么打水带、怎么内攻、掩护、及个人安全防护等等内容。而等到了火场,我还没反应过来要做什么,经验丰富的班长们就已有条不紊地铺设好干线、出枪,冲到了起火点中央,短短数分钟就将火灾处置完毕,在场的围观群众不停地感谢我们,帮着收水带。那一刻我感觉到自己使命的光荣而重大,意识到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在基层中队,没有所谓的上下班制,全天24小时都要时刻紧绷神经应对每一次出警,洗澡洗到一半、吃饭没吃两口、半夜睡觉正香时突然出警是再正常而普遍不过的事。还记得4月份的一天,天气还很冷,半夜4点多钟时响起警铃要去高速公路处置一起车祸卡人事故。短短一分钟内所有人都从温暖的被窝里整整齐齐端坐在了车里。到达出事地点后,看到惨烈的事故现场和车内流血不止痛苦的被困者,我顿时睡意全无,马上投入到救援行动中。每个人各司其职、分工明确。首先完成现场警戒,器材就绪后班长就钻进驾驶室用工具不断扩张变形部位。驾驶室非常狭小,空间极其有限,为了避免对伤者造成二次伤害,每一个动作都要万分谨慎,但同时又要分秒必争减轻伤者痛苦。这对救援者的技能和心理素质提出了极高的要求。不到五分钟伤者就被成功救出抬上了担架。还好救援及时,除了外伤并无大碍,随后便由救护人员进行后续治疗。救援所用的那些器材装备虽然我进行过学习,但是如何发挥它们的最大效能,如何真正使它们在实际抢险救援中大显身手,不经历实战和实际应用是永远都不会明白的。
六月的一天晚上,我亲身参与处置了所遇到的较大一场火灾:一个堆满木材、煤炭的家具厂,过火面积数百平米,火势蔓延迅速,已形成立体燃烧态势,对堆放在周边的煤炭构成严重威胁,一旦火灾继续向周边蔓延,整个厂将毁于一旦。在我们到达现场后指挥员果断下达内攻指令,攻坚小组分两路梯次进入展开内攻行动,我作为其中一员背负数十斤的空呼冲进了火场。眼前,到处都是堆叠2米多高的木材和煤炭,过道拥挤狭窄,几乎没有任何回旋余地,水枪阵地架设无比困难。在我眼前三四米处就是熊熊燃烧的大火,仿佛就像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面。尽管穿着防护服,依然能真切感觉到滚烫的热浪袭面而来。火焰和碳化木材发出的光芒刺痛着双眼,耳边是噼里啪啦的响声和火魔的呼啸声,还有自己急促的呼吸声。水枪巨大的后坐力险些将我打翻在地,内心无比焦急想赶快把火扑灭,然而却只能一点点将火焰蚕食,缓慢向前推进。体力消耗巨大,身后气瓶里的空气余量飞快减少着。当空呼压力不足的报警器响起尖锐急促的声音时,我不得不撤离阵地,后面的战友迅速接替我的位置继续向火魔发起进攻。撤出后,浑身已被汗水浸透,紧张许久的肌肉不听使唤地颤抖不止,头脑一片空白,仿佛大梦初醒。一边配合着叉车向外疏散木材煤炭,一边不间断地轮番进攻,大火终于在半夜被扑灭,此次灭火战斗行动圆满成功。后来和老班长们交谈,这并不是他们处置过的最大火灾,15、6小时才被扑灭的大火也不鲜见。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日常训练和考核这么重视体能项目。好的身体素质和体能才是抢险救灾的基础,才是在服务人民的保证。
晨曦初露,整齐的队伍,伴着嘹亮的番号121和1234唤起了一日生活的开始;在烈日骄阳下,手中的挂钩梯如插上翅膀,瞬间飞上高楼,矫健的身姿如履平地般跨上独木桥,翻越障碍板;而一旦火灾来临,便把那衣架上整齐摆放的头盔、战斗服、战斗靴娴熟地穿戴整齐,刮起一股红色旋风,奔向那不分黎明不分黄昏,烈火浓烟的战场。重复枯燥的训练铸就了我坚毅不拔的毅力,面对烈焰,让我在汗与水中成长,在血与火中淬炼,成就了消防铁军。曾经有人问我:“消防兵那么危险,难道你不怕苦,不怕累,不怕流血,不怕牺牲吗?”谁说我不怕,但是责任和义务告诉我:“绝对不能怕,绝对不能后退!”
戎马倥偬无昼夜,尽责未敢枉空谈
——奋斗篇
直到去年七月份,我从战斗员岗位调到了通信员岗位,对我而言,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我感觉有压力,但却并不害怕,因为我知道,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没有什么是学不会的,也没有什么是做不好的。
刚换岗位时,我确实感觉啥都不会:相机怎么用,问问度娘吧?党团小组要做啥?网络故障了怎么办?执勤记录和要事日记怎么记……初来岗位我也感觉很忙:“李平正,你要把辖区地图先背熟”“李平正,你要把常用的电话号码记住”“李平正,明早你要把稿子写出来”“李平正,你要准时的把网上系统录入”“李平正,你把这份文件打印出来”“李平正,你要抓紧时间练体能,马上开始月考核了”,“李平正,李平正……”
当时的我特别喜欢熄灯号,因为熄灯后的夜属于自己,因为熄灯后的夜可以加紧补课,让自己由不会做变得会做,变得熟练精通,可以快速成长。到通信岗位工作一个月,我感觉自己真的学到了很许多,成长了许多,自信了许多。
八一建军节时,我给即将晋升为上等兵的自己写了一句话:“既然选择了军营,那就要有方向,有目标,要做出样子,现在就要思考如何做去实现目标。”我希望自己能够走向积极的道路,让自己有所感悟,有所思考,有所进取。给自己过生日我告诉自己生活中要充满了欢乐,要阳光乐观;组织队列训练,我努力训练,向排头看齐,向班长看齐;参与日常劳作,我努力伏下身子,踏实干活也要琢磨方法;和战友发生矛盾时,我想让自己懂得换位思考,互相体谅……
今年元旦后,我变得更加忙碌,不仅要忙工作,也要为自己的事情做准备——部队院校招生预考和统考,预考三月中旬进行,统考在六月初进行,这让我感觉压力山大,毕竟高中的知识已经三年多没有接触,而且还有一门没有学过的科目——政治。在我制定好复习计划后,之后的每一天就成了在通信室、训练场、食堂、学习室的四点一线连轴转,一直到统考后,才结束了这段让我感觉重回到高三的时光,充实又有激情。
八月,在充实忙碌的训练中迎来考学的消息,成绩出来了那一刻我热泪盈眶,那一刻只想与家人分享,与战友分享,与朋友分享,与她分享……
纷纷雪随平野尽,娟娟泉入大荒留
——告别篇
又要到晚上的熄灯号:我将告别中队,去遥远的北方学习,我只是感觉有些不舍,我爱我的岗位,我爱我的中队,我的战友,我永远记得,这里是我的家,他们会是我的牵挂。
两年里,我学会自强、自立、自如、自律、自豪、自足以及自信。我相信,这些特殊的军旅烙印,终将会使我受益一生;无论我走到了哪里,成为了什么人,橄榄绿的军营将永远是我不变的初心和启程。
蓦自回首,落花满径。两年里,我有太多太多的故事。
看,那个是对我严格训练的新兵连班长,他还因为我在队列里讲话,罚过我站军姿一个小时;看,那个是因为手脚不协调走出“顺拐”被我嘲笑的新兵同班战友;看,那个是在我遇到困难的时候,为我开导,给我帮助,告诉我“兄弟别怕有我在”的指导员;看,那个在训练场上摔倒又爬起来的自己;看,那个头顶着天脚踩着地的自己。
听,那是我第一次出警的警笛声,多么震撼的声音;听,那是我获得优秀团员的心声,多么骄傲的呐喊;听,远方传来的一二三四的声音,多么动听的旋律,听,夜里的风吹动哨位旁的那棵榕树的声音,它在说兄弟这是我一起战斗过的地方;听,又响起了驼铃声,那不是离别的曲子,是下次再聚的欢庆音乐。
梦里,离开这里的我,在梦里笑的那么开心,醒来却那么怀念,但是我想,既有“男儿何不带吴钩”的豪迈,怎会没有“而今迈步从头越”的勇气呢?
我想这次重新踏上征途的我,不会再像两年前一般,因为我有了方向,有了目标,有了她,我不再是一个人,我会为自己、为家人再次冲锋陷阵,再次述说勇者无畏,再次诠释军人本色。
我早已不是那个小男孩,我已长成军营男子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