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几天基本都是在不同的亲戚家度过的。小时候曾祥宇特别盼望着过年,不仅是过年比平时有更多好吃的东西,还在于他喜欢大家在一起那种欢乐的气氛。可是今年走了几家亲戚之后,他突然觉得无聊起来,感觉走亲戚不再像小时候那么有意思了。仔细思考一下,他才发觉问题出在他们这一辈的兄弟姐妹们都已经大了,连年纪最小的三姑姑的小女儿秦歌也已经上初二了。
原先大家年纪都小时,难得聚在一起,见面之后都很开心,也能很快玩到一起。现在年岁一长,平时的生活和学习没有了交集,思想也逐渐独立,成熟,再见的时候共同话题少了很多,反而有些陌生起来。
也许大家在成长的过程中都有了各自的朋友圈子,并且人数更少,关系也更加固化,亲情在他们心中的地位越来越不那么重要,而友情则随着日常的频繁互动和交流成为了各人社会关系的核心。
想想也是,当下除了爸妈,还有谁的地位比许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更高呢?就算是方宜晴,也让曾祥宇觉得比小时候经常一起玩,现在已经上高二的表弟秦欢来的更亲切。看来让人关系变得密切的不是血缘,而是交往。
他突然想起沈立昕和李虎臣,他和这两个原先的好朋友之间的交流也变得越来越少,那他们以后的关系也会变得越来越疏远吗?方宜晴呢,会不会更疏远甚至形同陌路?
好不容易熬到初八,这是舅舅给外甥送灯笼的日子。本来这一天曾祥宇作为舅舅应该去到曾祎秀家给铁蛋送灯笼的,只不过铁蛋现在还太小,两家约定今年就不送了,等铁蛋大一点再说。而且这一天是曾祥宇的舅舅杨正春和小姨杨兰英到他们家来走亲戚的日子。舅舅家所在的村子离曾祥宇家很远,曾祥宇以前很少到舅舅家去,因此和舅舅还有小姨的感情都比较淡薄。
但是在他们这里舅舅在亲戚里的地位是很高的,家里不消说又是一天的忙活。这一天杨兰芝是最高兴的,娘家人来了,她肯定是拿出全付的本事接待,话也比平时多了好多。
曾祥宇看在妈妈的面子上,也在尽心敷衍着。只不过比起初二的那些姑表亲,今天的姨表亲不管是从感情还是从声势上来说都弱了许多。再加上年已经过了一半,最初的那股过年的热情已经舒散得差不多了,因此他的情绪并不是很高涨。
初九没什么事,曾祥宇迫不及待地赶到县城,拨通了许茹家的电话。从许茹的口气来看,她也觉得这个年过得有点无聊。她们家的亲戚比曾祥宇家的少多了,大部分时间都是和爸爸妈妈在家吃吃喝喝。
两人在约定的地方会和,见面之后两人都很兴奋,曾祥宇一句“你看起来脸比之前圆了一点”,吓得许茹惊叫连连,发誓从今天开始再也不吃东西了。因为不想遇到熟人,两人就沿着县城新修不久,人车还不是很多的环城路慢慢地边走边聊。才几天不见,却都感觉有说不完的话。
曾祥宇问许茹聚会那天后来她怎么回去的,许茹一想起曾祥宇酒醉后憨态可掬的样子就好笑。本来她还想尝试着扶曾祥宇一起走,结果曾祥宇像一摊烂泥一样根本扶不起来。李虎臣的情况和曾祥宇差不多,只好都被留在洪涛的宿舍睡了一晚,许茹后来自己坐公交车回去的。
沈立昕虽然酒量大,但走路也打晃了。他说由他送方宜晴回去,但是大家都不放心,最后还是洪涛叫了个车,跟沈立昕一起把方宜晴和韩慧文分别送回了家。曾祥宇说怪不得他第二天醒来后洪涛和李虎臣都睡在他身边,三个人挤一个床,要不是喝醉了真不知道怎么能够睡得着。听洪涛说沈立昕后来自己一个人坚持着自己走了,他拦都拦不住。
曾祥宇把对洪涛和韩慧文的怀疑和许茹说了,许茹说她也感觉到那两个人有点怪怪的,只是当时也没多想。现在看起来,他们俩还有李虎臣都察觉到了,方宜晴那么鬼灵精怪肯定也看得出来,再说她和韩慧文关系最好,说不定比他们知道的还早呢。就不知道沈立昕自己是不是知道,不过不管他知不知道,他们俩都觉得沈立昕挺可怜的。尤其是曾祥宇,对韩慧文和洪涛都很不满,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来呢?
许茹笑他管得太多,说感情其实和道德一点关系都没有,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办法勉强的。曾祥宇虽然认可她说的道理,但仍旧觉得义愤填膺,愤愤不已。许茹笑着说:“你还说别人,你自己不也曾经三心二意过吗?”曾祥宇赌咒发誓,从来对方宜晴没有动过男女方面的念头,最多当她是好朋友罢了。许茹一笑,不置可否。
走了半天,许茹冷得搓了搓手。曾祥宇伸出手把她的手握住,许茹惊叫到:“怎么你的手这么热。”曾祥宇笑着说:“我的手向来都是这么热的。”许茹的手纤巧细腻,但是一到冬天哪怕是运动过后也是冰冰凉凉的,应该是体质偏寒,血液循环不太好。
曾祥宇这会也顾不得理会别人的眼光,右手握住许茹的左手,把两只手一起放进自己的外套口袋里,许茹立刻觉得左手暖洋洋的特别舒服。他们俩的另外一只手只能暂时插在自己另一边的口袋。过了一会,曾祥宇和许茹换了一下位置,用右手握住了许茹的左手。许茹又是一声惊叫,过了这半天,她的右手虽然在口袋里,依然冷冰冰的,可是曾祥宇的右手却热得甚至有点发烫。自己的手一被握住,霎时觉得温暖如春,舒服极了。
许茹叹了口气,说:“我以前最讨厌冬天,可是现在我开始有点喜欢它了。”曾祥宇扭头看了她一眼,说:“其实我也不喜欢冬天,因为我觉得冬天缺乏色彩,又没有生气。不过我现在对它的态度也变了。”许茹心里一暖,调皮地问:“你的态度啥时候变的?”曾祥宇说:“就从刚才握住你的手那一刻起。”许茹害羞地低下头,说:“我也是。”
一时间两人都不再说话,口袋里的两只手握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