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朋友,我此时已经做好决定要从PhD program退学。对于我自己来说,我是已经想好的,我把这个消息挨个告诉身边的朋友,其中不断拿捏着我要怎么讲这件事。有的时候,我情愿对方活在快乐的天堂里,因此反复思量我要怎么解释;对系里的人,他们已经足够艰难,我不想因为我退学再影响他们的信心;对家人而言,我尽力让他们相信我下面的路并不会太艰难,或是我并不怕艰难。
我的朋友中有很多人,曾经真诚地为我开心为我骄傲,告诉我,我就是世界上最适合做科研的人,科研是totally my thing。我一直记着,韩老和卢老在我刚上大学的时候以无法奢望的善意对我说,以后若有心学习研究就尽管去,不要担心钱的问题。这许许多多支持让我一直谨记,人生很短,要把时间用在有意义的追求上。或揶揄或赞叹,聊天时有人会说“李博士,最近怎么样啊”,我并不抵抗并不多心,哪怕有时这样的称呼暗含着不真实的stereotype。哪怕我曾经对妄议和误解深恶痛绝,再有人将我归在不切实际、天真理想的世界时,我也不在意了。我只在科学中专心求索,在一个很高很美的世界,像一只鸟自由翱翔伸展,而不再被自己的特立独行困扰了。
我是那只鸟吗?我曾经誓愿追求的最高最美最远,我看到了吗?有一天我突然好想把人生这本书翻到最后一页去看一看,看一看这些躁动不安的歪想邪念,是不是会像所有青春的冲动一样,顺利平安地归于平静,最终成为无关紧要的老生常谈。我是说,哪怕所有不安能平安落地,老生常谈也没关系,可是人生好难,或是说上天只给我们匹配这么少的智慧来面对生活,我无法想象怎样走到那最后一页。我眼前好多好多笑脸,我怕面对失望和惋惜,我也怕讲到我 PhD半途而退,会被人看不起。而我从来一意孤行桀骜不羁,以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的决心为自己选择了一条最难的路,现在更是打脸。
身边有一位朋友突然地逝世了。原来生命不会等来一个答案、一个结局。生命就像在一条长长直线上随意截下一段,很随意的,不像一本书、一个作品。生命很短,要用来做最值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