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敏:用短暂的一生造梦,梦过千年

“今敏辞世之后,我们就觉得日本动画的未来没有了。”

                                                                           ——电影杂志《CUT》

今 敏

今 敏

Kon Satoshi

日本动画导演、漫画家

(1963.10.12-2010.8.24)

一生仅导演四部动画电影,但均获奖无数,作为掌控梦境与现实的天才,银幕上每一帧的虚实交织都是他对既定概念的颠覆。处女作《未麻的房间》受邀参加柏林影展,荣获亚洲奇幻电影节最佳影片。代表作《千年女优》入围奥斯卡最佳动画长片,与《千与千寻》共获日本文化厅媒体艺术节动画奖,名列世界史上最佳五十大动画。

2010年病逝于东京,年仅46岁。

—监督作品-

《未麻的部屋》1997

《千年女优》2001

《东京教父》2003

《红辣椒》2006

-TV动画-

《妄想代理人》2004

-1分钟短片-

《早上好》2007

-漫画-

《海归线》1990

《恐怖桃源》1991

《OPUS》1995

一晃六年过去了。

六年前年的今天早上,打开电脑,时光网首页上的新闻给人一种“我还在做梦吧,是不是睡糊涂了”的错觉——今敏去世的消息,太突然了。

然而事实就是事实,即使不愿接受也不会改变。

反复重温今敏的动画成了一种无意识的行为。

不过后来好在活着时的今敏先生那种幽默的性格拯救了很多人——他工作认真,但是不古板。有段时间,他把自己的生活和工作,用blog记录了下来,因而有幸在他辞世后诞生了这本《我的造梦之路》,书中有《未麻的部屋》和《千年女优》的制作经过,从故事构想到制作中的困难,今敏都都絮絮叨叨地写下来了,一半是吐槽,一半记录;还有各种琐碎的日常点滴。笑中带泪的看完,便会觉得:啊,原来这位长得看起来好像会中国武术似的竹竿,居然如此毒舌!

这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今敏啊,生气的时候,想甩你一脸拖鞋。

……

当然,现在剩下的,也只有文字中的今敏了。

作为影迷,我们只有围观生死的份。某个大师离开了,就是指他不会再有作品问世了,但他已有的作品依然值得我们一遍遍回味。

我们就只能这样,以影迷的身份,永远爱着他的作品。

和他活着时的时光。

《我的造梦之路》|节选

——我是谁?

“你是谁?”

这是在《未麻的房间》中听腻的台词,

但这篇是“我是谁?”,也就是自我介绍。

暂且不说作品,对我本人有兴趣的人应该是没有,

但是在作品的背后,我经历了怎样的岁月,

或许可以窥见一斑。

名字的由来

今 敏,读作“Kon satoshi”……据说名字的来源是“乘风转舵”(機を見るに敏)。还听说如果生的是女孩,就起名叫“かなえ”。

虽然不好读,但被安慰说“考试的时候名字能早点写完不是挺好的吗?”,因此我也没觉得这个名字有什么不好。用笔名不太坦诚,所以我无论何处都用本名,这是我从父母那里得到的重要名字。

以前我曾担任过某动画的美术导演,名字被写作“令敏”。写都写错了,希望不要这样了——虽然从远处看挺像的。

出生的奇迹

我出生于1963年,也就是昭和38年的10月12日,天秤座。我出生于札幌的天使医院,真的是这样,我不是在桥底下出生的。我长得和哥哥很像,长大后也经常在镜子里看到自己酷似父亲的面容,所以在我身上也没有发生抱错孩子这种一百年前电视剧里的事情。

我出生的时候,同病房的人说我“长得像漫画人物”,大概正是因为这句话,我拥有了以后成为漫画家的潜质。真是过分!

……

由于母亲的身体状况不好,我本来是不应该被生下来的。虽然医生曾经阻止过母亲,但她还是打算试着剩下我。托她的福才有了现在的我,我心存感激。对医生?不,对母亲。话虽这么说,翻开老相册的时候,有一张怀孕的母亲一边滑冰一边哈哈大笑的照片。母亲回忆道:

“哎呦,因为早就知道可能生不下来,所以滑冰的时候我摔得四仰八叉的,哈哈哈哈!”

这能笑得出来吗?

血型命运

我的血型是日本人中最多的A型。虽然曾被人在后背指指点点,说我能画细致的画都是血型的功劳,但是画画潦草的A型血人也很多,所以并非如此。

因为在输血方面没有什么禁忌,所以在出事故的时候请不要犹豫,我没有什么宗教信仰。

家族的肖像

我只有一位妻子。

家庭成员还有一只名为“小短”的宠物。小短是被认定为“世界上最可爱”的雄性草原犬鼠。它刚到我家的时候,百病缠身,十分虚弱……不过现在已经日渐健康。

我原本生活在父母、哥哥的四人家庭。作为典型的次子,我从哥哥身上学到了做什么会挨父母的责骂,有人说我被养成了个看大人脸色行事的孩子。哥哥比我大五岁、高六个年级,我刚上小学时,他已经是中学生了。记忆中,我们不仅没有一起去过学校,也没怎么一起愉快地玩耍过,而且哥哥在高一第一学期就退学去了东京,住在一起的时间都没了。照父母的话说,我们兄弟俩都是“半途而废的独生子”——我也经常这么觉得。

身体的苦恼

说到外貌特征,最显眼的是我没什么用但长得很高调的身高——但我性格很低调。大概是假话。

我非常瘦......曾经非常瘦,可能这么说才对。小时候,这可给我带来了不少苦恼,比如被叫作“豆芽菜”“骨川筋右卫门”“竹签”之类的,谁叫我无论吃喝多少都长不胖呢。现在我的肚腩凸出来了点儿。爱死它啦。

……

额头很宽,不,是变宽了。虽然发际线现在不再后退了,但它曾一度让我很揪心。天命难违,坦然接受吧。

性格

应该没有比我更温和的人了。

在做《未麻的房间》的宣传工作之类的时候,总是会遇到要在很多人面前讲话的状况。我本来就不太擅长和人打交道。我一直不擅长站在许多人面前讲话。

记得在小学高年级的时候,我作为儿童会书记的候选人在体育馆的舞台上进行选举演说,紧张得两腿直抖。

现在的我又如何呢?现在的我不去想自己是在许多人面前讲话,船到桥头自然直,故作老练地夸口说“这就可以啦可以啦”。“紧张”二字被忘到了九霄云外。大概是因为在钏路有这么一档子事儿吧。

还好,今敏还有一本足够让我们留作“念想”的著作,叫做《我的造梦之路》

在书中,今敏还表示自己个人早就是平泽进的粉丝,经常在作画过程中听平泽进的音乐。这次推文开头部分插入的音乐《白虎野の娘》就来自平泽进,后来成为了《红辣椒》的主题歌。

《我的造梦之路》一书中也收录了一段对平泽进的访谈:

我在他卧床不起、连说话都感到明显痛苦的时候拜访过他。我回去之后,他说你特意来了,却没聊什么开心的话题,实在对不起。这不是病人该说的话啊。一般只有知道自己得了性命攸关的病的人,才敢说这样的话。我回应说,请更像病人一点吧。绝不给他人带来麻烦的今敏。无论是怎样的悲剧都置之度外,并从某种用意将此当作玩笑的素材的今敏。直到离世都一直如此。这是一般人做不到的。在日常生活中的真实今敏之上,还有一个公众印象中的今敏,可以说真实的今敏在走向死亡的过程中,展现出了比公众印象更强的活力。

他在博客上发表了道别的文章。用心准备好了这个文章真是可恶。有一段时间病情曾表现出令人惊异的好转,然后他立刻就进入了工作的状态。一边与病魔作斗争一边工作,他只要状态一好就这样呢。他另一方面又在为死亡做准备。今敏合理地控制了病人应该有的情感,同时做好了两方面的准备。

“今桑,还好吧?”“嗯,没关系哦。只是时不时啊地大叫。请不要在意。”今敏这么回答过。真的是这样的,他痛的时候真的就是那样的态度。如果是平常的情况,会说“对不起,今天可能刚好犯了”这样。大概有性格的原因,公众面前的今敏会表现出活下去的意志吧。他将自己的人生偷偷换为了作品。正因如此,今敏也接纳了自己的境遇吧。

我和今敏还在私人场所见过一次,好像是去吃咖喱。虽然只是见一次,但是情感很深厚,因为是我,所以很了解他的心情吧。因为其他人和他在一起聊很久都不一定会知道他的意思,但是我有时一瞬间就知道了。和他一起旅行的时候应该会很有趣吧,一定充满欢笑。


今桑,不愿给人添麻烦,始终是个爱笑的温和的人呢。

不管多少年,我们依然记着你绚丽的梦境。


- “あなたは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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