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边小学操场旁的一棵大榕树,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轰然倒下。那声音好像天边响起的一阵闷雷,又像成千上万只鸟划过长空发出的响声。
天一亮,村里的老老少少,不约而同地来到大榕树旁围观。只见大榕树偌大的身躯躺在一片宽阔的水田里。整个身子复盖了大约两亩地,树叶撒落满地。人们都说这棵榕树有灵性,如果它倒在在操场上,整个树身都会压到旁边的教室。
一棵树倒下,本来是一件平常的事。可是这棵大榕树偏偏是一棵不平凡的树。它在人们的心目中,像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逝去,勾起了人们对它往昔岁月的怀念与追忆。
悠悠岁月,滚滚红尘。这棵大榕树不知道吸了几百年的天地灵性,吮了几百年的日月精华;也不知道它头顶上飘过了多少年代的浮云,沐浴了多少年代的春风,今人无从考证,可谓古人不见今时树,今树曾经识古人。
在我们童年时,看到它已经是根如蟠龙,皮若裂谷。粗大的树干要五六个大人手拉手才能包揽过来。它的树身上有一个大大洞口,可以同时躲进几个人。听老一辈的人说,这个树洞是战争年代被日本鬼子用炸弹炸的。刚开始树洞没那么大,由于日久的腐烂,才形成了大洞口。最后竟奇迹般的自愈了,像人的伤口一样结了痂。
老人们还说,这棵大树在战争年代立了不少“战功”,它为我们的游击队员挡了不少子弹,树身上伤痕累累。还有一个更悲壮故事,有一次与日本鬼子作战,一位副司令员在指挥作战时,被敌人的流弹击中,身负重伤。战士们把他抬到大榕树底下,由于伤势过重,壮烈牺牲。
大榕树旁边,原来有一座寺庙,是五十年代建的。大树底下有一座香壇,供人们烧香许愿用的。从此,响起了晨钟暮鼓声。也许是大榕树显灵性,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当地人们的生活过得风调雨顺,人畜平安。
六十年代后,破旧立新的热潮波及全国,当地政府把寺庙改成了学校。从此,钟鼓声变成了朗朗的读书声。
学校在大榕树的树丫上,挂了一个用汽车轮毂做的校钟。每天上课放学的钟声,就像大榕树这位“老人”发出的号令。宏亮的钟声响彻学校周边的村庄。
大榕树下是操场,大榕树的树冠像一把大伞。夏天,浓密的树叶把操场遮得严严实实,非常凉快。到了秋天,树上结满了榕果。金黄色的果子引来了无数的鸟儿,大榕树成了鸟的天堂。
冬天,大榕树的叶子开始飘落。手掌大的叶片落在操场上,像铺了一层大大的金地毯。学生们每天上学的第一件事就是打扫操场 ,把成堆的枯叶倒进榕树的大洞里,点火然烧。使这棵饱经风霜,伤痕累累的大榕树糟受再一次的创伤,树洞的腐烂渐渐扩大。
岁月流逝,人们也不在意大榕树有什么变化。日积月累,大榕树苟延残喘。
九十年代的某一天,大榕树那腐烂日益扩大的躯体,终于撑不住它那阔大树冠的重压,承载着几百年的历史和无数人的记忆,发出仰天哀鸣,重重的倒下了!
它那粗大的树干变成厚厚的板材;它那细小的枝丫化作袅袅的炊烟。那炊烟,带着它的历史和人们的记忆,慢慢的升腾,渐渐的散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