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人口拐卖的讨论,贾平凹的一些采访受到了批评,找了他关于这个题材的小说《极花》来看。
《极花》采用了被拐女性的视角,写她所看、所闻、所想。她被骗,被关押,被强奸,生孩,在绝望的境地中,在村里其他人的影响下,一点一点的为生存找理由,一点一点的接纳自己的新身份,然后被找回,被排斥,最后主动回到买她的人那里。
结合《古老的罪恶》所给出的数据看,《极花》的讲述还是比较真实的。被拐的女性,有反抗死亡的,有发疯的,但更多的是低头认命的。
在后记中,作家指出这个故事是有他所听说的真实事件做基础。跟作品中类似,当她被解救之后,她面对的是“怎么会被拐卖?”的责备,仿佛“被拐卖”是受害人的错。她不被原来的社会所容,原来环境中的人,都把她当怪物看待。而家人给出的解决方案,则是要把她“远嫁”给一个陌生地方的陌生人。最终,她选择了回到“丈夫和孩子”那里,毕竟,跟拒绝接纳她的老家相比,被强制适应的新家似乎还是更需要她,更能容纳她。
在“买人”的那个社会(村子)中,所有人,无论是年高德勋的长老、还是位高权重的“干部”,都积极参与到“吸纳”买来的媳妇的活动中。如贾平凹接受采访所言“如果他不买媳妇,就永远没有媳妇,这个村子就消亡了。”,或许这就是村里所有人都或间接、或直接的为“买媳妇”的行为提供支持的原因所在吧。
而女主“胡蝶”原来所在的社会(城市)呢,既有派出所所长和报社记者那样奋不顾身、积极营救的人,也有“王总”那样的“人贩子”以及不顾受害者感受像苍蝇一般的记者;胡蝶的妈妈既有“不顾一切”找女儿的“爱”的一面,也有找回之后打算将她“远嫁”外地残疾人的愚昧的一面。作为受害人,胡蝶不再被原来的社会所接受,她被污名化,被歧视。这种排斥,让她无法回归。
当女性在性方面受到了伤害时,当前社会文化对她们采取的是一种“受害者有错”的态度。在潜移默化中,女性自身也不自觉的接受了这种态度。这使得受到伤害的女性,几乎无法重新回到原来的生活环境中。
因为是看到贾平凹的争议言论而来读的,所以也特别留心了作者所表现出来的态度。
“这个胡蝶,你不需要怪她吗?你为什么这么容易上当受骗…”,“如果他不买媳妇,就永远没有媳妇,这个村子就消亡了。”
我觉得有两个细节确实表达了作者的态度,一个是胡蝶在“看到星星之后”,主动要求并第一次感受到了高潮;另一个是胡蝶把大家都绑在手上祈福的彩绳绑到了脚踝上,作者通过多人、多次的强调,这样很“性感”。作者对这两个细节的强调,跟作者在采访中认为胡蝶“有错”可以互相印证。作者的这种意识,跟村里间接配合说服胡蝶的那些人,确实是一脉相承的。这种不自觉的流露,也正是社会文化中不容易被察觉的、吃人的成分存在的明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