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县和集中学 于光荣
女人一辈子都在爱着她的第一个男人,不是用她的肉体,而是用她的记忆。——高尔基
中考期间,儿子放假,我们一起回了老家。途经一个破败的小院,外墙是泥砌的,已经多处坍塌。屋子顶上,长着杂草,院落里我帮她栽种的竹子苍翠蓊郁,疯了似地蔓延。那是刘姨一辈子的居所。
儿子问我,这家怎么没人呢?我一时无言以对,只告诉儿子,刘姨终于了确一辈子的心愿!“刘姨”,儿子很是诧异。“是的”,你奶奶一直让我这样叫着……
刘姨和村子哪户人家有亲戚,我不记得了,只知道,村子就是她的娘家。小时候,我们兄弟姊妹多,再加上我的父辈也是大家庭,奶奶无法照料每一个孩子,于是母亲就把我托付给刘姨来照看。刘姨家的那个小院与我就有了一段不解的情缘。
也许是刘姨一辈子没有孩子的缘故,她对我格外的疼爱。小时候调皮的我,总是爬上爬下。母亲做的棉裤,我穿不了几天,就会让它脑洞大开。在那个物质贫乏的时代,我俨然成了一个败家子,怕母亲责备,只好央求刘姨给我缝补上。“怕了吧,让你淘”,“再淘让你娘收拾你”。虽然刘姨说着气话,但她依然会从她的针头线脑里,挑出与棉裤一样颜色的细线,帮我小心地缝补。
上学了,就不需要刘姨照看我了,后来从母亲的口中得知,刘姨本不姓刘,是她夫家的姓。她刚结婚没有几天,丈夫被国民党抓了壮丁,她没有生儿育女,就这样一直在她的那个家,一守就是二十年。后来丈夫本家的侄子结婚,需要宅基地,就把她打发到娘家来了。她没有任何抱怨,一个包袱,就回了娘家。村里人看她苦,也有好心人上门想让她成个家,终不被她允许。只是后来,每当村里有台湾的亲属回乡探亲,她总会前去询问,每次回来,就自言自语道:“死鬼,到底去了哪里?”她就这样静静地守候自己的那一份清苦,岁月的风吹日晒,早已累弯了她的腰。我不明白,孤灯枯影,依然要静守,她心里凄凉的冬日应是怎样的情思。
毕业后,在母亲的陪伴下我曾探望了她几次,她脸色苍白,早已没有昔日的光彩。她望着我,我望着她。我从未想到过她的眼中也会有如此软弱和迷茫的神情。我赶忙帮她打扫打扫院落,提了几桶水。聊了一些闲话,我和母亲没敢太长时间停留,以免留下太多记忆使她日后一个人的时候更显悲伤寂寞!
刘姨走的那天,我特意赶来送她,只听母亲说,她临死的时候,总在念叨一个人的名字,或许是他的丈夫,都不得而知。也许这个时候我才真地明白,刘姨经常带我去村口那个小石桥的缘由了,那是她出嫁时的村口,她在等丈夫鼓乐声声,马头扎花地归来。一生一世的时光守侯,刘姨还是将这永远不变的情思,化作一首小诗,与他,与我。
冷月浮影
一盈清风
潋起一段幽幽的往事
静静含蓄日子
不需要张扬
许下一份缱绻的情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