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允许我尘埃落定
用沉默埋葬了过去
满身风雨我从海上来
才隐居在这沙漠里
……
爱是天时地利的迷信
喔!原来你也在这里
为什么我用尽全身力气
却换来半生回忆?
若不是你渴望眼睛
若不是我救赎心情
在千山万水人海相遇
喔!原来你也在这里
这首歌是由刘若英演唱的《原来你也在这里》,歌词源自张爱玲的短篇小说《爱》:“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唯有轻轻地问一句:‘噢,原来你也在这里’”。
刘若英在电视剧《上海往事》中饰演了张爱玲,因此可以说,刘若英与张爱玲有着说不清道不尽的渊源。张爱玲一生的情爱是不幸的,而刘若英亦有着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但是张爱玲终究是张爱玲,任何人都替代不了,她那种横眉冷对千夫指的孤高绝傲,横空出世,遗世独立。
奶茶有着奶的芳香却不又像奶那么甜腻,有着茶的清淡却不又像茶那么苦涩,所以奶茶可以喝一辈子而不会腻味。刘若英就像这样一杯温暖的奶茶,她虽不算标志的美女,但自有一股温润香浓的芬芳。《爱》是苍凉惆怅的,浅浅的哀愁,若即若离,不得而终。而《原来你也在这里》有着温软的曲调,奶茶用她暖暖的声音,填补了张爱玲半个多世纪的荒芜,圆满了这段错过后终于相聚的爱情。
这是我第一次看台湾才女王蕙玲写的电视剧本,人物动作,心理描写刻画地可谓是情真意切,画面感十足,让我深切地体会到了挣扎在滚滚红尘中的另类张爱玲。爱玲在我的记忆里,一直是冷艳的,决绝的,对于人间情爱是那样地漠然,甚至连冷笑一声都是多余。而她分明从海上来,十里洋场,繁花似锦,可是那人早已不分东西,不知所踪。
追寻张爱玲生命的轨迹,王蕙玲不解答张爱玲,只诉说张爱玲一生的经历,和我们对生命的感动。《她从海上来》的剧本,不像是人物传记,更没有戏剧性的情节,只有一场场的生命细节,生活纪实,比较像日记散文,更像绘画或音乐,以生命的各种色彩充实,串联起来的是心灵的跌宕起伏。
张爱玲的一生不动声色地缓缓向大众掀开:她如何在一个沉腐败落的家庭里成长,她尖刻敏锐、细致入微的悲凉文风的形成过程,她与胡兰成昙花一现没有结果的苦涩爱情……最后闪现到她晚年在美国凄凉孤苦的生活状况。
文章一大半的篇幅都在说胡张,也许他们的倾城之恋才是张爱玲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在张爱玲七十五年的生命里,与胡兰成相爱是她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她从犹豫迷茫到彷徨恐慌,从将信将疑到全身投入,这个过程就像是破茧成蝶,飞蛾扑火,留下的是一片灰冷和死寂。
张胡之恋虽然只有短短一年,可它激发了张爱玲的灵感,创作出一大批的文学佳作,女人这辈子,说的想的念的做的都还是为了男人,这就是乱世佳人,颠沛流离,而我喜欢乱世,在动荡的年代,总会上演生死决别,可歌可泣的爱情。
然而,与胡兰成的恋爱仅仅只是张爱玲生命中的一段重要插曲,写作才是贯穿她一生的东西。张爱玲的主要作品都是年轻时在上海完成的,那是旗袍裹身,炮声依旧,狂轰乱炸,硝烟弥漫的上海滩,却又韬光养晦,玉粒金莼,歌舞升平,纸醉金迷的十里洋场。
她仿佛是为了写作才降临人间的,临终前的一天,她还在像蚂蚁出工一样辛苦地写作。为突出表现这一点,王蕙玲在剧本中穿插了大量张爱玲作品中的片段和精彩故事,让观众在了解张爱玲一生的同时,又对她精湛而独具特色的文学作品有了深刻的剖析,既可重温那些经典的段落,又会有新的体验和认识。
我倒是愿意听刘若英的独白,因为那也是我的心声。但我总觉得24集的电视剧演绎张爱玲的一生太过匆匆,可能是她的一生太过传奇,再多的话语,再多的场景也无济于事,只能未完待续。
也许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从不见客的张爱玲精心打扮了一番回访了胡兰成。“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而她爱他也只能是这样,从不卑微的张爱玲也学会了颔首低眉,娇羞浅笑。
胡兰成在给张爱玲的信中写到:“上海的云影天光,世间无限风华,都自你窗外流过。粉白四壁,乃是无一字的藏经阁,十八般武艺,亦不敌你素手纤纤。” 张爱玲回他:“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1944年的上海,张爱玲和胡兰成恋爱了。她说:“原来你在这里!我们没有相约,只是巧遇!”张爱玲不染红尘情缘,爱到这样销魂蚀骨,也只为两人落一个巧遇。
在与胡的缠绵里,张爱玲自是无心经营文字,张爱玲说:“你让我生苦恼,本来晴天无事的。”她的心烦躁得写不下去,文章自然褪了色,她的《连环套》被万象杂志社的柯灵评为“聊胜于无”;傅雷更是话中带刺“一流的笔,盘弄三流的故事”,“无伤大体的攻守战,遮饰着虚伪。骨子里的贫血,充满了死气,当然不能有好结果”,“空有才华,没有坚持”。
这些锋芒利剑是一字一句扎进张爱玲心里,她腰斩了《连环套》,把近两年写的小说《沉香屑》、《茉莉香片》、《金锁记》、《倾城之恋》……一一摊出来,出版了自己第一部小说集《传奇》,是她最爱的蓝绿封面。因为她懂得一个人即使能等待,时代却是仓促的!所以她说,出名要趁早,来得太晚的话,快乐也就不那么痛快了。
上海的天气,适逢梅雨季节,总是落个不停。胡兰成一个人坐着,房里有金粉金沙深埋的宁静。外面风雨琳琅,漫山遍野都是今天。她伸手摸着胡兰成的脸颊,手指纤纤一路滑下来。那一刹她心里感到莫大的震动,她只能呆呆地望着他,傻里傻气地问:“你这个人......是真的吗?你这样跟我在一起......是真的吗?”
胡兰成握住张爱玲的手,镇在自己心上说:“你是‘花来衫里,影落池中’,纵使亲近,也不沾染!你是来去自得!”两人最蚀骨的缠绵就只是这样痴傻地相看。这一刻胡兰成忽然有感,张爱玲于他即使这样靠近,亦有遥不可及的地方。
即便是张爱玲,也需要婚姻来为爱情做保证。她穿着那件桃红的衣裳,在一张粉红色的婚帖上写下几个字:“胡兰成张爱玲签订终身,结为夫妇......”胡兰成接着张爱玲的文字写:“愿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烟尘腾腾的十里洋场,隐隐能感到时代的焦渴干裂。秩序已经在破坏中,还有更大的破坏要来。自古文人多风流,更何况胡兰成,他亦是不安分的。刚去武汉的时候心里还都是爱玲,不久就又有了新欢小周。领受过张爱玲空阔庄严、花不沾身的爱,胡兰成更珍惜这乱世中,涸辙之鲋、相濡以沫的随俗的深情。
1945年的秋天,日本投降了!从不参政的张爱玲也被论为文化汉奸,她的恐惧无助想跟亲爱的人原原本本倾诉。而此刻的胡兰成虽如惊弓之鸟,却还处处留情,又爱上了师母范秀美。
张爱玲就带着这无限的依恋,渡水来看胡兰成。张爱玲见了范秀美的样子,忍不住要画,眼睛朝范秀美望着望着,又望向胡兰成,竟生出惆怅。手也停停走走,一张脸只画了一半,就仿佛无以为继了。胡兰成送走范秀美,问她:“你怎么不画了?”
张爱玲起初沉默,最后终于忍不住委屈说:“我画着画着只觉得她的眉眼神情,她的嘴,越来越像你,我好惊讶,心里一阵难受,再也画不下去了!”她凄怨的眼色,胡兰成明明看到,然而无力安慰。
张爱玲请胡兰成在她跟小周之间做个选择了!胡兰成微微感到震慑,赌气说:“我不选!我没有可选的!天地间只有惜忍,没有拣选!我舍了小周,我说不出,也做不到!君子之交,死生不贰,情爱都还在这之后!更何况,你在我这里还有比君子知交,比情爱更深的所在,你要问,只能说是天上地下无有可比,我还怎么挑拣?我一呼一吸还都是爱玲,我选,我是委屈你,我也对不起小周!她也是个亮烈明理的人,只是我走那天她哭得肝肠寸断。”
张爱玲久久听不到回答,似是割断结发,摔裂瑶琴地一叹说:“我想过,我要是不得不离开你,我也不至于寻短见!我也不能再爱别人!我就只能是萎谢了!”胡兰成到底是不肯,他恨不得世间所有的女子都得为他动容,为之一笑,而张爱玲是情专,容不得沙子。她再喜欢,也可以不要。
1955年,张爱玲漂洋过海,在美国遇见了她的第二任丈夫。也许是自小缺乏父爱,也许是风流倜傥的胡兰成没有给她应有的“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爱玲需要这样一个行将垂暮的异国老者,一个可以给她坚实的臂膀、踏实的怀抱、温馨的港湾的男人。她以为自此不再漂泊无依,而好日子从来经不起消磨,衰病之年的丈夫,拮据的经济,小镇公寓主妇的辛劳,是她对生命无常的惊怖,那挥不去的惘惘威胁。
1967年秋天,赖雅最终撒手人寰,偌大的世界,绝对的孤独。她用清醒的眼睛看自己:一个走完了大半生,孤单地流落异乡的女人。
人老了大都是时间的俘虏,被圈禁禁足。晚年的张爱玲因为受俘于慢性症,疑心病也就重,她提着大袋小袋的“行李”,在各个汽车旅馆之间流浪。生命被这样无休无止的琐事填充,像一袭华美的袍,上面爬满了虱子,她所厌恶憎恨的虱子。
1995年9月8日,适逢中秋节,张爱玲逝世于异国他乡,终年75岁。
情到深处不曾说,心是这样万般被揪着。恍如隔世的上海滩,幽幽长长走不完的弄堂小巷,临街窗口飘出来的闽南绍兴戏,人流如织的当当电车。连做梦都是三四十年代风华绝代的旧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