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过了赏灯猜谜吃元宵的正月十五没几天,时光一下子滑进了二月十四日-西方公认的情人节。商家固然卯足了劲儿连续促销,连微信红包也打破了平日200元封顶的上限,发个520畅通无阻。早上回公司,几个同事兴高采烈地谈论着情人节话题,女同事尤其兴奋。
我知道西方情人节对于现代中国是舶来品,但还是忍不住上网查查中国古代究竟有没有情人节。结果当然是没有。这是可以想象到的。数千年的封建社会礼制极严,岂容普通男女自由交往、谈情说爱。不说别的,单说源自西周的古代婚姻习俗之“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其中的问名就是指男方请媒人问女方的名字和出生年月日。连女方的名字和生辰都不知道,遑论自由见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就是古代中国婚姻大事的写照。至于传说的比武招亲、抛绣球招亲,即便真有其事,也不过是把婚姻交给命运来决定。因此古代中国不但没有情人节这个说法,甚至情人都是一个负面字眼,为传统礼教不容。
生活中常听到人说中国古代是有情人节的,并举出很多古代诗词为证,说法较多的有正月十五(即元宵节)、三月初三、七月初七(即七夕)和八月十五(即中秋节)。
认为元宵节是中国情人节的人多引用北宋欧阳修的《生查子·元夕》,诗中“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是千年名句。试想,月儿升起在柳树梢头,他约我黄昏以后同叙衷肠,多美的意境!然而,即便在相对开明的宋代,民间真的开放到这种程度,那也只是元宵节活动的一部分或者一个场景,还不能独立称为情人节。现实中元宵节实际是春节的一部分。
说三月三是中国情人节的常以唐代李白的《忆秦娥·箫声咽》为例,“箫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秦楼月,年年柳色,灞陵伤别。……”。诗中未直接指明三月三,但有人说“年年柳色”即指农历三月初三。我对这个情人节说法尤其有疑问。李白本身是一个狂放不羁、不拘于礼教的浪漫主义大诗人,他的感受未必能代表普通百姓,何况农历三月初三在有些地方被认为是鬼节,现实中与公历四月四号的清明节也几乎同步。认为三月三是情人节,似乎有点不合时宜?现实中,此说法最为小众,不为大多数人所知。七夕被当作情人节似乎更有直接依据。除牛郎织女传说作为基础外,白居易在《长恨歌》中写道:“……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此诗描写了唐玄宗和杨贵妃海誓山盟、生死不渝的爱情,读来感人至深。我以为此诗最符合古代中国人对真爱生死相许的期待,即便他们“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那也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而已。目前听到的最多的说法是七夕是中国的情人节,个人也主张如果设中国情人节,七夕当为首选。
中秋节几与春节齐名,是表达团圆、祈盼丰收、幸福的节日。但中秋节借观月描写相思和爱情的诗词恐怕是最多的。且看宋代词人柳永的《十二时(秋夜)》,“……睡觉来、披衣独坐,万种无憀情意。怎得伊来,重谐云雨,再整馀香被。祝告天发愿,从今永无抛弃”。此处表达的情人之间永相厮守的承诺,不在《长恨歌》之下。中秋节被说成是情人节也有一些基础。就我了解,民间经常在中秋这个传统节日安排相亲、认亲等活动。但与元宵节类似,我觉得中秋节也不宜说成情人节。
可见,中国传统上向无情人节一说。把元宵、七夕、中秋等说成是情人节都是附会。商家最喜欢这种附会了,每经历一次“情人节”,都想赚个盆满钵满。
当然,附会有附会的价值,至少让曾经无比含蓄、现在日益开放的中国人多一个表达男女情爱的渠道。其实,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借用一句前人的说法结束本文吧。叹人间真男女难为知己,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