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美人鱼的童年（1）

  刘杏红

  日子如门口大榕树的枝叶般逐渐厚重，年华在孩子们的嬉戏之间悄然溜走。在我七岁那年夏季的一个星期天，在村头的大榕树下聚集了一帮聊天的人，妈妈带我去赴圩经过此地。

“来来，算命啦！算命啦！”村里时常都会有跑江湖的人走动。我们早已习以为常了。

“哇！这位大嫂面相长得好，下巴有肉嘴角还有一颗食禄痣，一看就是主夫发财，主夫贵的相貌啊！嗯嗯！……”算命先生故作高深地停顿了一小会儿接着说：“过不了多久你就等着住小洋房，坐豪华小轿车，以后还能住上大别墅哦！”没错，算命先生说的就是我妈妈。围观的人听了都“噗嗤”一声笑了！ 众所周知:就在前几天分家，抓阄抓到爷爷应该分到我们家的，可他硬是嫌弃我爸妈生的孩子多，到我们家恐怕连水都没得喝。非逼着家族的长老们让他跟奶奶对换，离开我们家，要跟吃皇粮的伯父过。一个连家里老人都嫌弃的人，会突然发大财，这不是天荒夜谭吗？故而大家都觉得这算命先生的没眼力见，看走眼了，即使算命骗钱骗谁家不好啊？竟然骗到最穷的人家里去，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这个女娃也是你家孩子吧？嗯！具有大慈大悲菩萨的心肠，天生的教书命！以后你父母亲都得靠你……”算命先生又转过来说出了我的命，他的话还没有说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几个在一旁听算命先生为我算命的人，笑得更是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哈哈哈哈！天生的教书命！这妞昨天还逃学跟我去水库抓鱼哩！”

“前几天这妞也逃学跟我上山摘山稔子了！”

村里这些三四十岁的阿姨们可不会顾忌什么，你一言她一语地把我的所有秘密都说了出来。

“鱼儿？鱼儿！你不是跟我说你生病了要我跟老师请的假吗？”妈妈平时忙着干活没心思管我，这会儿突然知悉我的骗她后，不可置信地望着我追问道。

“我……”原来我并不是妈妈眼里所看见的乖巧懂事。

“哈哈，有智慧！有智慧！”算命先生听了大家伙的话，突然拍着我的肩膀哈哈称赞。妈妈听了算命先生的话没有为难我，居然把袋里仅有的十元钱给算命先生。

“太少了！不要！你的命没有30元不给算！”算命先生不知道是贪财还是其他原因，竟然毫不客气地拒绝了妈妈给他的钱。

“算命先生还真是大鸡不吃小米哩。”要知道当时乡里干部们的工资才十八块钱一个月，大家看见妈妈给算命先生半个多月的工资钱了，他居然还不要，而且说的又尽是些大话，分明就是想讹人钱财，便都赶紧离开，再不敢招惹算命先生了。

  这会儿，妈妈本来是要带我去赴圩的，经算命先生这么一说再加上这几个妇女的揭秘。妈妈突然改变了主意，为了给足算命先生钱，妈妈把兜里剩下的全部钱都掏空了，只好带我先回家。知道自己错了，我只好乖乖地跟在妈妈后面回家去。

“咋那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换季了去给鱼儿买衣服吗？”奶奶看见我们回来，着急地问妈妈原因。妈妈没有回答奶奶，拉着我直接进了房间。

“这买衣服的钱不是说好了，我来出吗？咋又不给鱼儿买了啊？ ”听妈妈不回答，从不生气的奶奶突然有些不高兴地追着跟了进来。从我出生到现在，家里就没有给我买过衣服，直到前些日子奶奶想带我去走亲戚，才发现我穿的居然都是哥哥姐姐们退下来不要的旧衣服，这些衣服不是太大了就是太破了。穿在身上就跟戏鬼子一样难看。奶奶看了心疼，便跟妈妈商量着她出钱，给我置两套得体的新衣服。

“鱼儿，是不是不乖，惹到你妈妈生气不给买了？”奶奶问妈妈没搭理只好转过头来问我。我看着妈妈沉着的脸，也不敢吭声。

“死丫头，你妈不说话，你咋也跟着不说？算了，爱你们做戏，还是舞采茶，懒得理你们！”奶奶用客家话怼了几句便生气地走了。

看奶奶一走，妈妈把我拉到她的书桌前，叫我帮忙抬到我和姐姐一起住的房间里去。

“这张桌子便给你和你姐姐一起用了。”妈妈拍拍身上的灰尘，轻松对我说道。

“松儿，今儿起，这张桌子你和妹妹一起写作业用，记得每天都要监督她把作业做完哈。”妈妈对从外面干活回来的大姐说道。松儿是姐姐的名字，松其实就是送的意思，爷爷不喜欢女孩，心里老早就盼着把姐姐送走，才好迎接他喜欢的孙子。

“好勒！”姐姐爽快地回复妈妈。

从那天起，妈妈突然对我读书很上心，时时叮嘱姐姐要把我带在身边，关心我的学业。每天不管再忙再累都要检查我的作业完成情况不可。她这样对我，我猜想她肯定是真信了算命先生说我是教书先生命的说词了。

那一年松姐14岁，我6岁。我们在同一间学校读书，姐姐入学比其他同学迟，那时她读五年级，因为是毕业班每天都要比普通班多上一节课。而我读一年级。最听妈妈话的她，为了把我看好，只好每天把提前下课的我，带到她的教室里去跟她上最后一节课。去他们班的次数多了，姐姐班里的同学便跟我也熟络了。

“鱼儿，帮我把这个东西放燕子姐姐书包里去。回头我拿糖给你吃！”

“鱼儿帮我把这个拿给庆哥哥，回头姐姐帮你的铅笔削得尖尖的。”

“鱼儿帮我拿……”

“鱼儿你来……”

大姐班里，留过四次级已经17岁的庆哥哥，看上了跟他一样留过三次级16岁活泼开朗的燕子姐姐。情窦初开的他们 ，谈上了恋爱，年少不懂事的我居然成了他们传递情书的邮递员。

“听说五（2）班的燕子和傻庆偷情怀上了宝宝！”听到大家都在议论燕子姐姐和庆哥哥，我这才知道他们的事情终于爆发了，这才明白：原来他们这样做是不对的。

“鱼儿，我问你，那五年级的哥哥姐姐都让你帮他们干了什么？”正当我对自己的无知懊恼的时候，我的班主任和他们的班主任老师终于找上了我。

“我……我……没……干……什么啊！”我惊慌失措语无伦次地回答老师。

“听说他们的情信就是你传递的对不对？”他们的班主任凶巴巴地盯着我问道。

“没有啊！我只是帮他们拿了一下作业啊！”人小鬼大的我开始镇定下来了，心里开始琢磨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思考一下，我决定还是装糊涂 ，来它个一问三不知装傻充愣是最好的。

“是不是这些？”他们班主任拿出情书给我看，企图从我嘴里知道他们恋爱的经过。

“不是！就写作业的本子。”我很坚定地回答道，还故意从桌面上拿了一本练习册，再从我书包拿出铅笔。

“还有燕儿姐姐削出来的铅笔好写字，庆哥哥让我叫燕儿姐姐削铅笔，我姐不是在收作业吗？还有就是他们要我拿这种练习册交给我姐姐而已啊！”我把他们之间的所有事情都说成是正当的交往。

“没什么事情以后不准来我们班！”姐姐的班主任从我嘴里没有问出什么来，很气愤，临走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警告我再也不准去姐姐班里了。

“我都说了，她一个小孩子家，牙齿都还没有换齐，哪会懂这些事情哦？”我的班主任对我的回答很满意，知道我没有惹祸赶紧出来打圆场道。

“鱼儿，你都跟老师说了啥？”还有几对谈恋爱没有发现的大哥哥大姐姐躲在一边偷听，一见我出来赶紧把我拉一边询问。我一一学给他们听。知道我的回答后他们都放心地回家去了。

最后他们五（2）班的脸还是丢大了。有关谈恋爱的事情给学校通报批评，他们的班主任不得不下令:男同学和女同学不准走那么近，如果让人发现了就不许升级，一律作留级处理。

也就从那天开始，姐姐的班主任害怕学生继续闯祸，在班里盯得更紧了，当然为了阻止我“助纣为虐”，他不但不让我进他们教室，还不让我与他们班的学生接近。都说：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姐姐班主任的严厉打击下，另外几对谈恋爱同学的爱情路也中途夭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