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诅咒》电影片段(点击观看)
2,故事
在匈牙利的无名矿业小镇,名叫克莱尔的男人是个厌倦者,无所事事、游荡、参与走私、偷情,这里总是落雨,反复冲洗满布的灰尘和锈迹,在地面形成淤积不去的“泥沼”,克莱尔的生活细事在潮湿的氛围里滋生绝望。
克莱尔唯一的欲望,是带着歌女离开,欲望的黏性联接着他人:别的孤独者、厌倦者、忧郁者,他陷在关系的洪流中,无法脱身。在压低的说话声、压低的雾霾、压低的雨水、压低的沉默的注视下,克莱尔本能地寻找透气孔——在雨院中独舞、与野狗对吼。
贝拉·塔尔在电影叙事中,常会以一种背景噪音一样的底纹(如《都林之马》屋外的风声)来衬现孤独,这《诅咒》也有两个噪音让人感觉不休:旧缆车运行时,钢索上的咯吱声;雨水落在小镇上的声音。本篇选取的三个镜头,都在雨中:沉默群像的注视、全身湿透地舞蹈、泥泞中和野犬对吼,这里面除了雨水,还有一以贯之的孤独感。电影中的小镇破败、压抑,人们的面上罩着忧郁,对生活了无兴致,让人不自觉地希望下一场雨,把这些都冲洗掉。贝拉·塔尔直接布置了很多雨,但我们会发现,一切都冲洗不掉,甚至灰暗的雨云也参与制造了更加绵密无尽的围困——不能突破,因此愈发孤独。贝拉·塔尔用电影呈现这一低落的进程,它是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的——而电影本身就像一场暗雨,它第一滴和最后一滴是何时落下、何时结束的,无人知道。
3,语言
我百分百肯定,电影应该有更多层面,不只关于人的故事,还有影像、气氛、时间——“时间”是生命中很重要的部分。也许,我在摄影机内剪接,而非在剪接台上。你看看那些镜头,我们总是由特写开始,然后再拍风景,最后才回到角色上。我喜欢把不同元素连结起来,并用长镜头叙述。
——贝拉·塔尔
长镜头是贝拉·塔尔的语言,他的长镜头具有逼视的力量,因为黑白色调去除了他所讨厌的“彩色的虚假”,带来真实感,运动长镜将事件的时间、叙述的时间和观看的时间等同起来,作为观众,获得了凝视的机会,凝视的时间够长,情绪拥有足够的空间进入人物和事。
4,比喻
克莱尔的压抑和绝望使他几乎会像狗一样狂叫、怒吼。贝拉·塔尔就把他放在狗的面前,让他和它狂叫怒吼——一种情绪上的修辞(比喻的)倾向,贝拉·塔尔的做法更直接:将比喻的本体和喻体置于同一时刻、同一场景,这种“缩短”既是直接粗暴的,也是充满克制的——直接而克制,贝拉·塔尔不是一个肤浅的抒情者,他有自己的修辞法。他的智慧和理性,与他的节奏性(情绪上的、艺术的)是严密的一体,他的风格如此之强,以至于你可以毫不费力地从他的电影中拂去布列松和塔科夫斯基,获得明确的、贝拉·塔尔式的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