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英子

英子从小懂事，聪慧，是三爷的掌上明珠，三屋里上下都围着英子转，就连三爷的怪性子使起来，见了英子也马上熄火。

英子听说宋家提亲，要自己当姨太，气得在闺房里几天不出来，饭也不吃，觉也不睡，也使起性子发飙，骂丹门男人们没本事。

英子大哥海鹏刚从省城回来，看到家里这种无奈状况，不敢给三爹讲，怕自己的父亲脾气怪了打人，于是就去找大爷，大爷性情温和。

“大爹，牛提亲的事晚辈我知道了，冒昧找您老人家，是想听听大人们的看法，我是晚辈，说话不对的地方多包涵”。

爷爷见是三屋里的后生，就让了座，听完后生说完，就无奈何地叹了一口气，“海鹏啊，你爹爹知道你来找我吗？”，海鹏说;“好你个大爹，我哪敢给我爹说啊，这两天气头上，连我好不容易回来，他都不理我，我也没敢说话，我怕挨眼袋锅子”。

大爹看着这个后生，被惹笑了，也顺着说，“就我好说话是吧，可我也是无法说个子午丑卯，毕竟是你们三屋的家事，还有你爷爷呢”。

海鹏就知道大爹会这样说，就机灵地说“最后的结果还不是由大爹来主持吗?”

大爹，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说“这个事情很难办，到时候再说吧，况且你只是个哥哥”

海鹏也知道大爹不会表态，就按照来之前的想法就大胆地直接说，“大爹，我可不可以说说我当哥哥的，对我姐姐这桩婚事的看法？”

大爹又看了看这个后生，把眼袋锅子在鞋底上“棒棒！”磕了两下，一边把烟袋拿在手上，烟锅插到烟袋里，慢慢地装烟，一边说;”海鹏你说吧”。

海鹏见到妹妹的遭遇，心如刀绞，急如火燎，没等大爹话落音就说“妹妹的事情，在丹家是大事，而且是很难的事，但我是个学生，只能以学生的观点，说说我们年轻人对婚姻的看法。我们丹家是有名望、有功名的家族，且家规很多。后人不得违反。但现在是民国，世道在改变，我们都处在兵荒马乱时代，如果按照过去的老规矩，恐怕已经不合时宜，就说我妹妹提亲的哪家，我们斗不过、拧不过。在这个世道，能有个好日子过，已经很不错了，还不如成了这么亲事”。

还没等海鹏讲完，大爹已经气得，气喘不上来了，手扬起来左右摆动，头左右摇摆，意思让他不要再说了。

海鹏见状立马闭口，并上前到大爹的背上轻轻地捶打，帮助大爹把痰咳出来。

大爹好不容易缓过气，气急败坏地冲着海鹏，开口大骂“你这个鳖娃，这些道理我们不懂吗？，轮到你来教训老子？，屁股屎痂子还没有脱离，就来教训老子们！，快滚！”说完抡起眼袋就朝着海鹏打来。

“咋这样啊！”海鹏见状，说了一句话，飞快地跑出大屋。

　　祖祖三个儿子分为三屋，经过多年生活，已经有10个孙子，大屋生养五个儿子，二屋生养五个儿子、三屋生养二个儿子，英子的哥哥排行第九，弟弟海鹏排行第十。

　　祖祖给三个儿子都按传统的四合院建筑，但都多了一趟耳房，用于长工的住房、牛棚，农具、家畜、家禽的养殖。

　　屋前是石铺的大庭，入门是个石庭院，入石庭院迎面是影壁，进入朝东座西的院落

　　石庭院西侧为一道拱门，拱门进去的是前院。前院南面的三间厢房。北面三间厢房往里是一道月弯拱门，拱门又是一道影壁，从影壁两侧进入后院，后院南厢房3间了，北厢房三间，到座西朝东的堂屋是高于厢房起立的一排千眼明柱，柱子座于石鼓台上，走廊两头有上园拱门到南北耳房后面杂院。堂屋中堂宽约3丈，堂屋中、偏堂顶都是木质二层阁楼。三座院落，院中都有一棵高大的橘子树和月季花坛。堂屋和厢房前都有花丛辉映和衬托。

　　三座院落按照正方布局，大屋院落和二屋院落并排布局，三屋院落和祖祖院落大屋二屋前布局。而前面就是农田，再往前就是涛涛大河。这在丹营是唯一宏伟建筑和布局。规模也是空前。

　　英子继续在三屋堂屋阁楼里生气，弟弟海明想看姐姐，于是海明在堂屋里喊“姐姐不哭，我要上来了”，一直喊，过一会，丫鬟晴儿在楼道里向下应道：“小姐让你上来！”。海明急不可待地往楼上走。到了阁楼，见姐姐眼睛哭得红肿，心疼地哭起来，口里喊着“姐姐不要嫁，我不要姐姐嫁！”姐弟两个抱头哭起来。哭得一发不可收拾。

　　在海明上楼前已经有哥哥海鹏和姐姐叙话，哥哥说了很多道理，和现实说法。英子也是明事理的孩子，思前想后，认为女人总是要嫁人的，只是有些不干不愿，不结这门亲，得罪牛乡绅，今后丹营承受不了报复的结果。家人为了自己将承受想象不到的后果。怎么办？

　　英子听哥哥讲，其实牛清波也是文化人，家族势力也不是他为恶形成的。只是家业大不得不挑起家族担子。

思前想后，英子决定不再哭泣，不再抱怨，为家族挺身而出是自己作为四门家小姐应该做的。

大爷在接待了侄子海鹏，气得咳喘不停，还没有缓过气，媒婆又来催。

。牵涉到牛家，媒婆也牛逼，像丹门这样的家门，哪受过这等窝囊气！，现在连媒婆都不敢得罪，三爷虽然骂了金巧云这个媒婆，但大爷还是给媒婆讲“这个事太突然，容我们商量商量再回复您”媒婆气哼哼的的上了轿子走了。

打发媒人走是个缓兵之策，接下来就难住所有爷们，拒绝是万万不能的，答应也是万万不能的，这几天愁坏了三个爷们，特别是三爷心口的这个火苗子一直一窜一窜的往上飙，嘴唇咬破了，舌头起泡了，奈与大哥是当家的，早就跑到宋店骂人了。

大爷实在是没有办法找到丹营四门的当家的，通晓宋店提亲之事。四门中来的人都是极有威望的，在得知事由后，都明知始祖有规矩不能破，但也明知牛家势力大，又是乱世之秋，拒绝这门婚事的后果大家都是知道。

但如果答应了，丹营四大门的脸面要放到裤裆里了，四大门的管事人一个个不说话，难坏了四门的爷们，但让四大门的人讲话也是难为人家，谁能表态呢？。

正在大家为难之时，听说英子小姐来了，要求说话，大家同时以惊愕的神态呆坐着不知如何反应，还是大爷手持三尺多长的烟袋猛吸了两口，缓缓的反应过来后说：“那让英子进来吧”。

屋里的空气骤然更加寂静，大家都知道英子小姐发起飙来比他老子还要凶，还要怪。

弟弟海明走了后，英子就决定了出嫁牛家，暗暗给自己鼓劲，要坚强，要坚强！为了家族，也为了自己决定要走的路。

英子明白，正因为自己的出众才有牛家的提亲，但是肯定难为了三爹和几个爹们。听说大爹把四大门的掌事的都请来了，就是为了自己的婚事，把四大门掌事请来，他们能说什么？，这都是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让英子最不忍心的是爷爷为自己的事病倒了。

祖祖在女孩中最喜欢英子，因为英子有她爹的调皮捣蛋，又有反应敏捷，通晓事理的聪慧，就如你肚子里的蛔虫，眼睛一转就知道你要什么。

大孙女娥子是大爷的女孩，和大爷一样，生性腼腆，不爱说话，心里有主意说不出来，但大家都喜欢她，祖祖对蛾子的喜欢也是内心里爱的不得了，但相对来说，无休止的索爱，不停的变着法索爱，这是英子给人带来欢愉的主要源泉。

　　英子决定后，首先有丫鬟晴儿陪着走下阁楼，走出堂屋，顺着走廊穿过圆形拱门，再穿过侧门，走到老屋去看爷爷，老屋就在三屋隔壁，通过侧门就到了。

英子是丹营公认的最美美女，又上过女子学校，因三爹不放心，就跑到南阳闹着硬是让英子退学回家，上过洋学堂的女孩和没有上过的就是不一样，从气质到到打扮都有一种异样的灵气袭人。只见：“环发挽起花两朵，金钗展枝流苏波，刘海深处两深情、绿裳袭人疑嫦娥”

老屋和三屋的结构是一样的，通过三屋侧门，沿走廊就到堂屋，穿堂屋中堂到东侧堂，这是爷爷就寝的地方。她要把自己的决定告诉爷爷，让她这个最最尊敬的爷爷知道自己的心思，要让爷爷放心，让爷爷病赶快好起来。

英子走到爷爷病榻前，侧身坐在爷爷床边，拉着爷爷的手，对爷爷说“爷爷，你要好好的，你这样让你的英子很难过，英子知道你是为了英子而气病的，可英子不希望你病，不要你病，因为你病了，你的英子也就要病，宋家的婚事虽然是姨太，但不是社会上说的那种，牛家也是千挑万选，为了续香火才娶姨太的，这个婚事英子想通了，也是为了这个家族抚养了我，我也应该为这个家族解困担事”。

英子继续哽咽着，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吐，“爷爷，现在是民国，总统都娶姨太，而且是四大家族，何况我们？而我们也是明媒正娶，也是出自名门，也算风光啊”。

祖祖听了英子的话热泪从眼眶中，从两面脸颊不断地流下，紧紧拉住英子的手说：“我的英子，爷爷这口气咽不下，不由自主”。

爷爷用颤抖微弱的话说“英子，你想好了吗？姨太过去说的就是做小，我苦命的孩子，说着又哽咽起来”。

英子也不由自主地哭泣起来，一手拉紧爷爷的手，一手拿着手帕给爷爷拭泪，一边小声小气宽慰爷爷说“你的英子也不是好惹的，我去到牛家一定不会受气，挨欺负的，爷爷你是知道你的英子的本事的，放心吧，爷爷”，英子宽慰着爷爷，自己却内心在流血。

祖祖听到这里不由地记起这个孙女如何刁钻的索爱的情景，心里宽慰了许多，接着对英子说：“英子，真的没有其他法子吗？”英子说：“爷爷你还在纠结，这不是法子问题，是咱们遇到了，就要面对，这也是英子的命。

英子说完跟爷爷说：“爷爷，你好生的好起来，英子等你受拜啊，我还要到大爹哪里去呢”祖祖点点头，任然含着眼泪，久久不肯放英子的手。

英子进屋，见四大门的掌事和大爹.二爹、自己的三爹都在，未等英子说话，大爷先说了“英子你坐下，你有什么事尽管说，这是咱们丹家四大门管事都在，也都为提亲的事过来商量拿主意的”。

英子看看周围长辈们，一阵心酸涌上心头，委屈，窝火，无奈，一下子全都如瀑布般地倾泻出来，幽咽的哭声是那么让人揪心，让人心痛，长辈们的心如刀绞般的痛，跟着一起哽咽流泪。

大门的管事德荣忍不住站起来就说：“丹氏家族何时受过这等欺负，娶姨太找他们牛家的人啊，我们丹门就是不同意，看他牛清波拿丹们怎么着！，大不了结仇不来往，要给我们找麻烦，丹营也不是好欺负的！”。

这时三爷噌的一声踢到椅子站起来说：“就是啊，怕个鸟啊，都几天了谁都不说话，老子就是不同意，能咬了老子鸟吗？”这时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开始把多日的气愤发泄出来，场面处于气氛不近理智的状态。

就在此时，英子站起来了，英子说“各位爷爷，伯伯们，你们冷静下来好吗？，你们不同意是什么原因？你们感到受欺负是不是？你们接受不了对吧，你们感觉丢丹门的脸面，今后抬不起头是吧？，不就是丹家的姑娘做了牛家的姨太，侮辱了祖宗和大家的脸对吧？，如果没有英子这个人，就解决问题了对吧？”，

这时大家一下子全都愣了，如每人头上浇了一盆冷水，对于英子的说话大家都被惊愕住。

英子一边哭着一边说，“我做梦都想着嫁个白马王子，嫁个有钱有势的正室，给家门增光，给家父家母增光，自己也幸福，但世上有多少真正幸福的？嫁个白马王子他就不变心吗？不娶二房吗？嫁个有钱人他不娶二房吗？，紧要的是为我一个人把丹家的命运不顾，让丹门万余人和牛家结仇我又于心何忍？，在平常年代几乎无所谓，但在兵荒马乱年代，生命如芥草，道理哪里讲！”。

英子擦拭了眼泪，继续说“这几天，我想以死进行抗争，以死来明志，但我真的舍不得我的三爹，我知道，如果我死，我的三爹一定不会活着，我三爹死了，三屋这个家就完了，如果我死，宋家一定会记恨与丹门，丹门就会遭到报复，我就成了丹门的罪人”。

英子的一席话说的长辈们垭口无言，大爷慢慢站起身，手里的烟袋跟着手在哆嗦，嘴唇不停地跟着心在抽动，哽咽的声音断续的发出：“英子，我们这些长辈很羞愧，这几天几乎让族规给逼的晕头转向，过去的陈规陋习害的我们几乎不明白事理了，有时可能让我们做出极端的事情，难得英子这般识大体，懂大义，我们真是老朽了，在这我代表四门的全体族人给你行礼了”。

大爷说着就弯腰给英子行礼，英子哪里受得了，立马跑到大爹跟前，扶着大爹坐下，大爹坚持不坐，说：“英子，那我代表丹门给你三爹行礼，是他养了一个好闺女，是丹门的福，我要代表族人向你三爹行礼”，说着走到三爷面前，深深的鞠躬。

三爷对大爷这突如其来的行礼给弄得不知所措，听了自己闺女的诉说，自己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闺女能说出这么深的道理和哲理与见识。

可他知道女儿内心是多委屈，知道女儿的内心和自己一样在流血，眼泪哗哗地流着，不顾大哥的行礼，朴过去抱着英子口里说着“我可怜的英子，爹爹对不起你，爹爹不能保护你，爹爹没有本事，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