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类不平等的起源
1、人类的不平等在采集社会就萌芽了(宴飨说——话语权。话语权或资源分配权的争夺同时也催生了采集向放牧和农业的转型。)
2、部落之间生存资源的交换,促进了内部的分工,一旦有了分工、异化(彼此依赖度的差异),剥削就不可避免。
3、农民的重资产(土地、粮食)不可移动(相较于采集、工商业而言),因此对暴力机器(国王和贵族)的极度依赖,从而造成后者对前者的压榨度短时间内就可达到极限(仅够维持后者最低限度的生存)。
二、不平等的加剧
1、人是群居动物,分工导致的异化,致使个体无法独立生存,人身依附关系建立。
2、垄断了资源分配权的肉食集团(元老院和将军们),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可以将人性中的贪婪发挥到极致。也就是挖空心思竭力榨干橄榄的最后一滴油。
按沙伊德尔的测算,公元2世纪中期,罗马帝国的不平等达到了顶峰,7000万人口。1.5%的家庭拥有1/6~1/3的总产出。
(今天,全球70亿人口,最富的62个人的资产=末端35亿人的资产。)
3、由于贵族元老把手中的政治权力变成压榨平民的工具,罗马共和制迅速退化成了寡头制。
(寡头制的标志是,公元前60年,克拉苏、庞培和凯撒结成的第一次三巨头联盟。)
4、雅典的民主制,只是减缓了不平等加重的速度。
(一人一票吃大户,榨取率49%,远小于同期古罗马77%。)
5、斯巴达做了一系列维护公民平等的制度设计,不平等依然加剧。
(公元前480年,8000个公民每人一块地,200多年后,公民人数降到700人,绝大多数斯巴达男人,仅仅因为穷得连食堂的份子钱都交不上,而被剥夺了公民权。)
三、榨取率高低,可以成为解释古罗马征服古希腊的第三个视角
(“思想不统一”和“公民权排他”,是原先的两个视角。)
1、榨取率高低在一定程度上就意味着控制力大小,因此,在一定范围内,不平等指数可以直接理解为社会资源动员指数。
故,越是榨取率高的古罗马,战争动员能力越强,而均富的古希腊,德谟斯蒂尼的大声疾呼压根没人听。
2、帝国为什么要不停扩张?
——所有的帝国,都必须像鲨鱼一样,不断游动,才能存活。
原因很简单——帝国内部对底层民众的榨取率已达极限,只有吞下一块新的、不平等程度不那么高的蛋糕,并把新蛋糕的不平等程度也迅速提高到极限,才能在短时间内获得大量的盈余,从而缓解一下绷得太久太紧的社会矛盾。
(这也使得人类社会的不平等具有了传染性和传播性。)
3、没法再扩张后,古罗马怎么办?
——统治阶层内部就会发生内乱和清洗,以实现肉食者内部的财富再分配。
公元前83年,罗马第一次内乱,苏拉贴出一个悬赏名单(反对他的元老和富豪),300个元老,105位惨遭杀害,家人被流放,家产被没收。
4、前现代社会的“要么扩张,要么内乱”模式也可以用来解释“和珅跌倒,嘉庆吃饱”
古代中国没有元老,皇帝通过一个官僚系统来实施统治。那么,在这个过程中,官员就 会上下其手,贪污自肥。如果对外有仗打,那么皇帝和他的官僚就相安无事。朝廷用人之际嘛,皇帝睁一眼闭一眼也就算了。
但如果是天下承平已久呢?那皇帝就要打击贪官 污吏了。
据沙伊德尔估算,中国清代的官员,台面上的收入,也就是俸禄,只占到他总收入的1/12,其他都是桌子底下的灰色收入。如果做到巡抚级别,俸禄则只占到总收入的 1%。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真不是白说说的。
而和珅呢?他的财产超过了他俸禄的四十万倍。那么“和珅跌倒,嘉庆吃饱”也就成了必然。
(当然,在清代,无论和珅倒不倒,好处都不会分到老百姓头上。这个道理我们要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