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岛——涠洲岛
来到涠洲岛做义工的第十天。
今天的涠洲岛,大风蓝色预警。出入岛的船都停航了。天灰白着脸,风呼呼地刮着。店里的客人昨天走了一大批,今天冷冷清清。整个岛似乎都安静下来了。这孤岛如今独自徜徉在北部湾海域之上。
傍晚18点过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去了,但天还余留着暗淡白光。我一个人骑着电动车在客栈门前的小道里转悠。我们的店叫放客空间,是一家青旅,在滴水村。这个岛虽然只有24平方千里,但却有50多个小村子。滴水村是客栈最密集的地方。一条弯弯曲曲的水泥路,被沙和灰尘覆盖,布满了裂开的纹路。路得周围都是酒店,咖啡馆,客栈,海鲜烧烤店,小卖部,修车棚。有的客栈文艺清雅,用大石头砌的围墙,围墙上有绿色植物,夜晚有暗黄灯光照耀。有的院子里种着大榕树,榕树浓密的根须像流苏般垂落下来。下面摆放着木桌,午后坐在这流苏阴影里小憩,何等惬意。有的在门口用红土种着一排仙人掌连城角,粗壮直挺,绿的倔强、茁壮。
这个地方此刻如此陌生,一个人在道路上,周围的人都与我毫无关系,他们悠闲地转着路,他们在街边吃烧烤,他们在吆喝着叫卖。声声入耳,幕幕入眼。这一刻孤独的感受如此真实。在这岛上,没有血肉相连的亲人,也没有知己知彼的朋友。只有上一秒相谈甚欢,下一秒就匆匆离去的旅人。没有人会遗留下他的秘密和感情。因为我们都清楚,我们只有这一秒擦肩而过的缘分。没有人停留,没有人不舍,没有人疼痛。
五彩滩日出
那天第一次去看了日出。
秋季的白日越来越短。日出6:50左右,日落在18:00前就完全结束。早上5:30,闹钟响起。我从沉沉的睡意里醒来。外面的天依旧黑漆漆的,冷风吹来,我环抱住双臂颤抖。这边只要天色暗下来,吹来的风就变得冷嗖嗖的。
在夜色里穿过重重迂回曲折的小道和香蕉林,来到了五彩滩。天边已经微微泛白。海边的风更大,有人穿长裙套薄纱衣,有人则穿起了羽绒服。在同一片海滩上,同样的温度下,这迥异的着装却显得很和谐。和海南的冬天一样,外地人穿毛衣就足够的温度,本地人需要穿羽绒服。所以我已经很习惯。
入冬的季节,天空总是灰蒙蒙一片。夏季绚烂的云彩也不知所踪。没有朝霞的日出显得平淡。只看着东方的鱼肚愈加明亮,忽而一轮红日就从海平线蹿了出来。然后越升越高,越高越耀眼。
回来的路上,又绕路去了天主教堂。教堂位于涠洲岛盛塘村,建于1853年。村中有80%的村民都信天主教。教堂周围都是小饭店,卖蛋黄酥的特产店,菜市场,路边摊。杂乱喧闹的生活气息和静谧肃穆的古老教堂融为一体。
早上8点,正是做礼拜的时间。从门口望过去,两边是长长的木椅子,墙壁被暖光的壁灯照耀。里面站满了头发花白的老婆婆。台上有位年轻牧师用外地人完全听不懂的客家话在讲话。
在外面的路边摊,买了炸墨鱼丸和虾饼吃,都是5块一个。炸得酥脆,但有些油腻。墨鱼丸并没有很特别,只是平时吃火锅时吃得那种鱼丸,裹上了一层面粉液。虾饼是在面粉液里撒上切碎的小红虾,摊在油锅里炸成薄薄一张大饼。
喜欢的女子
在青旅里,独自来游玩的客人很多。一个人旅行是常态,不是孤独。
第一次见到大宝是她到前台办理入住手续的时候。在女生中算是比较高的身高,皮肤很白,化了酒红色眼影。第二次是在玩狼人杀游戏的时候,她非常活跃,思维灵敏,时不时冒出几个可爱的小动作。第三次是在二楼的平台。她的运动鞋在海边打湿,没有带拖鞋,青旅也不提供。于是她把鞋子和袜子脱下来,靠在旁边的黑色铁栏杆上晾晒。自己就光着脚,盘着腿在椅子上坐着。也不低头玩手机,就那样自在地四处张望,没有一丝孤独或失意的感情。我在三楼打扫的时候,低头看见她,那怡然自得的神态让我知道,她是我喜欢的女子。
第二天下午,我带她去环岛。虽说是我带她,但出去后就是,导航带着她,她带着我。两个不认路的人,被导航带着乱跑。一路骑车,一路问才找到贝壳沙滩旁的蓝桥。蓝桥不允许除工作人员以外的人上去。所以只能远远观望。而贝壳沙滩倒是有很多白色贝壳,绿色迷彩花纹的螺,和彩色陀螺形的螺。
一路上,两个人说说笑笑,话匣子一瞬间打开。大宝在大学里学的是流行演唱,现在在酒吧做驻唱歌手。这个职业很酷,赚钱轻松又足够自由。问她做酒吧驻唱是什么感受,她说有时候觉得这钱来得太容易了。说完我们俩都仰头哈哈大笑。
来这里的每个客人都有些不一样的性格,身份,人生。有的平凡,有的有趣,有的与看起来的模样相差甚远。这让我想起后来几天来的一位女生。她剪着齐到下巴的黑色中分短发,脖子下方的背部中央有一个麋鹿纹身,坐在椅子上安静地抽着烟,说话的时候声音轻柔。她穿着V字低胸的宽松浅藏蓝色吊带长裙,右侧开衩露出她长而细的双腿,胸骨若隐若现。下楼来洗澡的时候,可以透过外衫看出她没有穿内衣。她看起来本应该是拘谨乖巧的,但实际上却有着一身慵懒放肆的气息。并且有着一个与她格格不入的职业,公务员。没有与她有过多的交流。因为她不是一个太热情的人。会很礼貌回话,但很少主动发问。对话无法热烈地持续下去。
但大宝相对随性很多。快五点的时候,我带她去暮崖看日落。暮崖的路我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这是岛上最美的日落圣地。引得无数摄影团队前来拍摄婚纱照。那一对对新人拍照时脸上挂着无比幸福甜腻的笑容,拍完后瞬间就落寞下来。他们留在照片里的是幸福和快乐,回过头来还是要面对赤裸裸的现实生活。新娘提着长裙摆在布满牛粪的草地上穿行。白色的大裙摆在地上优雅地摊开,像雪白海浪从海里涨起来,白色头纱垂落下来随风飘扬。要下到那一片海滩边的岩石悬崖中时,新郎拉着她的手将她从陡峭的火山岩上搀扶或拥抱下来。每天每天,这样的场景一直重复着,这样的新人一直络绎不绝,这样的阶段一直有人步入后尘。
我来的前十天,几乎每天都是晴天,所以每天的日出和日落从不缺席。大宝这一批客人算是运气好的。后面来的客人遇上了连续四天的阴天下雨。他们只踏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吹着冷风,看了这黯然失色的景色后就匆匆离岛了。
和她坐在悬崖边看日落。我说如此美景,要是有一瓶酒就好了。大宝虽然常常在酒吧唱歌,自己却不喝酒。她说她一喝酒就上脸。这一点在那天晚上得到印证。大宝说那天是她生日,她准备在考研前出来放松一下,顺便给自己过个生日。独自,在旅途中,过生日。如果是我,我一定会怅然失意。但她说得那样洒脱自如,丝毫没有失落的神态。旭哥在知道是她生日后,请她喝了一瓶百威,没喝几口,她的脸颊和双眼就开始泛红。不知是她多少岁的生日,总之那晚她是在厨房,坐在白色瓷砖灶台上,听着小钢炮音响放的歌,扭动着身体,喝着百威,看着我和旭哥洗碗,是这样度过的她的生日的。
偷香蕉
在岛上吃一小碗面要16块钱,买一瓶矿泉水要5块钱,由于很多物资都是从北海那边船运过来的,所以物价普遍偏高。但在这岛上最不值钱的就是香蕉。在内陆,甚至海南,香蕉都要卖三块一斤。但这边香蕉三块一大把。而且很多香蕉都拿去喂猪,所以这里的猪肉又叫香蕉猪。甚至还有些香蕉烂在地里也没人要。因为岛上的气候,土壤,种香蕉再适合不过。一片片茂密的香蕉林覆盖着座岛屿。在这里,香蕉不再是一种水果,而是一种植物。
第二天下午,一位客人落单。我陪他出去环岛。看了正午烈日下的暮崖,发现了一下大下坡下面一排不为人知的隐秘海边客栈,艰难地翻上了蓝桥却被看守人叫了下来,回来的路上偷路边熟透的黄香蕉。不得不说,偷来的香蕉,香甜可口,比买得不知好吃多少倍。
他叫张ck,走的时候把他的红色外套忘在客栈。后来说送给你吧。他是客人中鲜少离店了之后还时常跟我联系的人。因为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边走边忘。
小日子
离客栈放客空间,最近的海边是滴水丹屏,可以看日落。但因为更美的日落总是在暮崖,所以迟迟没有去这边看。那天下午无事,独自出去转转。步行三分钟,穿过一片香蕉林就是海边。正值退潮,海上潮湿的黑色火山石都裸露出来,大大小小的水坑。石头上有很多花点的,黑色的螺。我也跟着海边的游客捡起螺来。可惜没有带其他工具,不然还可以引螃蟹出来抓。抓了一把螺,想着也没用,虽然可以带回来白灼,然后蘸汁吃。但一个人做事情总是提不起热情。所以把它们一把扔在了石块上。
第一次去海鲜市场,是跟旭哥。买了红色扇贝,碗口大的石蚝,明虾,石斑鱼。看着那些叫不出名字的神奇海洋生物,有些软体动物虽然有些恶心,但仍然觉得新奇。海鲜市场水淋淋的,有海鲜的腥臭味。很快我们就骑车离开去买水果了。
岛上的水果也都是从北海运过来的,当然除了香蕉。客栈买蔬菜,水果,海鲜等几乎都专去一家,然后跟那家店的姐姐,大叔,阿姨打好关系。这样买东西就便宜和方便很多。
在这里的日子已经半个月。已经越来越习惯,越来越随性,越来越自然。已经开始学着岛民每天穿着拖鞋,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如果说要离开,还是会生出不舍。毕竟,这里有一群可爱的朋友,有日出日落,有破旧街道,有海,有码头,有烟有酒。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