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运,一场肉体与灵魂的较量,有些人是赶赴一场荣归故里的盛宴,有些人只是一场悲欢离合的迁徙。
—— 追忆那些年的春运
老家在东北黑龙江,大学在北京。每逢寒暑假就会独自一人坐火车往返两座城市。
暑假没有时间限制,我基本选择晚走几天,这样错开学生回家的高峰期,在火车上一般都挺舒服的。相比暑期的惬意,寒假的旅程就是另一番景象。
因为赶上恐怖的春运,而且那时家家户户对年夜饭十分重视,一般不能随便错过。因此,每次寒假踏上那趟开往家乡的雪国列车,都是一次体能与精神的双重考验。
恶劣的车厢环境
那时候的火车还是经典的绿皮车,现在已经很少有机会见到,猜测应该都可以进铁路博物馆的级别了吧。
当时那种老式绿皮车都没有空调,车窗可以随意打开,偶尔还会看到有些人从车窗爬进爬出。站台上也有卖货物的推车,不少人也会在火车上通过车窗买些食物来充饥。
冬天乘车时,列车的窗户上常常结满了一层厚厚的冰花,虽然看起来很漂亮,但是也遮挡住了不少窗外的风景。伴随着列车的运行,北风也是不间断地从窗户缝里挤进来,越靠近车窗的地方,总能感受到一阵阵凉意。尽管如此,临窗的座位也是人人争抢的宝座。
从北京到我家那时只有两趟直达列车,其中一趟的单程20个小时左右,另一趟竟然多达29个小时,我一般会尽量选择时间短的那列火车。
当时的绿皮火车允许超载限制高达50%,尤其是春节前夕,又都是大包小包回家过年,经常出现把车厢挤爆的情况。
火车正常座位是二座和三座的,不过每逢寒假赶上学生放假回家,农民工返乡过年,二人的座位一般都坐上三个人,三座的一般能挤到四或五个人(小孩或身材纤细型)。即便是这样,车厢的过道上也是挤满了人和行李。
虽然行李架上是不能上人的,但是有一次我竟然发现有一个特别瘦小的年轻人,躺在行李架的最里面,外面堆满了行李,不注意的话根本发现不了上面还藏着一个人。似乎没有人关心他是何时上去的,又打算何时下来。
座位底下也都是人,他们通常铺几层破报纸,就钻进座位下面睡觉了。有些个高一点的,就算蜷缩着身体,腿脚也会露出来,所以每次上厕所进出时都要十分小心脚下,尽量别踩着他们。
尽管车厢已经挤得水泄不通,但是列车员总是有办法穿过重重障碍一次次推着小推车叫卖着:“瓜子花生烤鱼片了,啤酒饮料矿泉水啦,前面麻烦把腿收一下。 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八宝粥。 来,腿收一下了啊。”每隔一段时间就能听到这熟悉的吆喝声。
列车上除了拥挤,还有那让人窒息的浑浊空气。车厢中从始至终一直充斥着各种味道,烟味、酒味、方便面味、各种零食饮料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充满着车厢的各个角落,再加之与二三百号人呼出的气体混合在一起,一种不可名状的感受。
一列车厢,体验人间百态
一趟列车从始发站到终点站,每一站都有许许多多上车下车的人们。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有开心的,有难过的,有兴奋的,有悲伤的。每一次坐火车,听着匆匆过客们诉说着自己的生活琐事,感觉自己也跟着经历了好多种不同人生似的。
印象最深的一次,各个城市到处都需要办理暂住证。每到年关的时候,查得就特别严。在火车上记得有人说前些年因为没有暂住证被关进了派出所,一直关到过了春节后才给放出来,我不知道这事情的真伪,不过从那人口中说出来,似乎也有一种侃大山的意味。
还有人说去南方做生意,自己没赚到多少钱,反而还被各种骗,还说以后再也不出去了,在家里多舒服,媳妇孩子热炕头,犯不着在那外面受气还遭罪。
也在外面混得还算不错的,讲一些我当时也听不太懂的东西,说外面的世界很大,某某城市很好,希望以后可以把家搬到那里去,冬天不冷,夏天不热,真是人间天堂。
车厢里还能碰到带小孩的妇女,小孩子有时感觉都不到一岁,如果安静的包裹在棉被里,都不知道那里面还有一个小生命。有时小孩子不知是渴了还是饿了,就会嚎啕大哭,整个车厢都不得安宁。也不知道是回娘家还是串门,带着那么小的孩子出行,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都感觉蛮辛苦。
在车厢里总会发生一些大大小小的争执。可能是一年的不顺意被激起,也可能旅途疲惫让人心生烦躁,或是借着酒劲耍酒疯。总之,有时聊着聊着就吵起来了,喝着喝着就打起来了,还有各种小摩擦,本来就人多,不小心碰了一下也可能引起一场或大或小的争吵。
每当发生争吵的时候,车厢里也总会出现那么几个好心人,和事佬,各种劝说,各种类似赵本山小品中的东北腔和表情一结合,总能出现让人忍俊不禁的效果。
虽然都说十个东北人,九个段子手,东北人在幽默方面天赋异禀的基因,我却没能继承,只能佩服那些说话头头是道,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可爱东北老乡。
几家欢乐几家愁,一路上吵吵闹闹。虽然都只是萍水相逢,那些都是我们生命中的匆匆过客。人海茫茫,能有这样的交集也算是一种缘分。
时间流逝,匆匆过客皆红尘,有谁不是戏中人?初听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
列车里的除夕夜
工作若干年后,开始有了自己独立的决断能力,就不想总是人云亦云亦步亦趋。
厌烦了多年过年回家路途中的艰辛,主要也是因为买不到车票,就连机票都抢不到。有一次过年,提前跟爸妈商定我们大年初一到家,坐大年三十晚上的火车。
那是一次挺不错的体验,我们也从硬座升级到了硬卧,若干年过去,列车都经过各种升级换代。不仅车速提升,乘车时间从20多小时减少到10来个小时,而且车厢内也都装上了空调。
毕竟绝大多数人仍是希望年前能赶到家,车厢里寥寥无几的旅客,星星点点地散落在各个角落。车厢内很整洁,空气也比较清爽,就是有些许冷清的感觉。
我们提前准备了很多好吃的,各种各样的零食,心想不管在哪里过年,除夕夜也不能亏待自己。而且车开了没多久,列车员就广播说今晚有饺子供应,我们也没犹豫就要了一份。
不记得饺子是什么馅儿的了,只记得当时感觉特别好吃。除夕夜在车厢里吃了顿热气腾腾美味的饺子,也是人生一次难得的体验。我的春运生涯也暂停在那次美好的时刻。
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家过年了,每年看着春运报道,心里也是喜忧参半,五味杂陈。虽然身体不用再经受恶劣旅程的考验,但是精神上却多少有些许愧疚。
疫情仍然在全球肆虐,暂时还看不到明朗的结束迹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踏上那趟开往雪国的列车,带着我的孩子一起去看望我的父母,她的姥姥姥爷。
齐帆齐商学院12期28天写作特训营,第2篇 2477字,累计4237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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