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会有那么三两本书,你会读了一遍又一遍。《呼兰河传》就是这样一本书。平日里读,时间车轴吱呀呀地转,反倒把日子转回了上个世纪;备考时读,它如细雨春风般能拂去紧张备考的浮躁,给人带来平和恬淡。
北京集训的一年时间,趁着尚有图书馆,趁着春光大好,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是好读书。那段时间里重读了《呼兰河传》和曾经没看完的《生死场》。看到“我”和“祖父”与后花园的时候,每一次都仿佛重新经历了一遍童年一样,那稚气未脱的孩子眼光去看待周国的事与物充满新奇,宽容的祖父对她无限的关怀,那充满情趣的后花园有着“我”快乐童年的全部美好。
文章开篇就用了极其细腻的文字去描述呼兰河这座小城。“严冬一封锁了大地的时候,则大地满地裂着口。”“严寒把大地冻裂了。”描述十分生动、形象,很“抓人”,一下子就把人“扯”到她所描述的环境中去了。感觉淡淡地,却又注入了无限深情。
“祖父的眼睛是笑盈盈的,祖父的笑,常常笑得和孩子一样。”“老太爷”祖父善良地对待着周围贫穷的租户,包容“我”的小任性,读这一部分总忍不住想起儿时在外祖家的时光,如今外祖父去了,那时光仿佛也跟着去了。捉蚱蜢、扑蝴蝶、摘黄瓜、背诗、烧乳猪,在祖父的宠爱与庇护下无忧无虑地成长,那是“我”自由欢快的时光。
然而呼兰河这座小镇的人并不是都像“我”这么幸运。
“生、老、病、死,都没有什么表示。生了就任其自然地长去;长大就长大,长不大也就算了。
老,老了也没有什么关系,眼花了,就不看;耳聋了,就不听;牙掉了,就整吞;走不动了,就瘫着。这有什么办法,谁老谁活该。”扎彩铺的伙计,每天为食而机械地活着,他们的一生逆来顺受,充满了无奈与无力感。
可怜的小团圆媳妇被婆婆生生虐死,只因太大方不知羞就被吊打一个月。是极其凄惨的,她被这些人的愚昧无知所迫害;有着极强“嫉富”心的有二伯,仗着跑毛子的时候(日俄战时)为主人留守家门,总喜欢倚老卖老;被生活压弯脊粱的冯歪嘴子;勤勤垦垦却愚昧无知的团圆媳妇的婆婆;迷信封建的“跳大神”,呼兰河的风俗“放河灯”、“搭野台子戏”,将这座小城的风土人情展现得淋漓尽致,同时又充满对祖父的无限怀念和对封建陋习的无情批判。
本书作者萧红原名张廼莹,“民国四大才女”之一,幼年时在祖父的关爱下得以度过欢快童年。祖父去世后,亲情寡淡,恋情之路坎河。一生渴望爱与被爱,能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却又一直颠沛流离,无枝可依,一次又一次被抛弃。
初恋情人是表哥陆振舜,19岁的萧红逃出家门去北平读书与已婚表哥同居。第二年陆迫于经济压力,放弃海誓山盟抛弃萧红回家。萧红无奈回家却被父亲囚禁,再度逃去北平,未婚夫汪恩甲追到北平,二人一同回哈尔滨。
汪恩甲的哥哥汪大澄不满萧红去北平读书,代弟弟解除了与萧红的婚约,萧红到法院状告汪大澄。汪恩甲为了顾及哥哥的声誉,违心承认解除婚约是自己的主张。输掉了官司萧红回到呼兰,被迫与外界隔绝。不过,萧红后来还是原谅了汪恩甲。随后,对家庭毫无留恋的萧红再次出逃到哈尔冰,与汪同居。汪家得知二人同居,断掉其经济来源,汪抛弃已孕的萧红。
挺着大肚子的萧红无柰求助于哈尔滨《国际协报》副刊主编裴馨园,结识萧军。萧军被她的一首小诗所打动,“那边清溪唱着,这边树叶绿了,姑娘呵,春天来了!去年在北平,正是吃青杏的时候,今年我的命运比青杏还酸?”这段贫苦但甜蜜的共同生活为萧红迎来了创作的黄金期。然而,几年后,感情粗疏、性格暴躁,有严重的大男子主义和士大夫习气的萧军与她之间的矛盾越来越重,最终分手。此时萧已怀有萧军的孩子。
和温和的东北作家瑞木斯蕻良在一起,本以为漂泊的心终于有了停靠的港湾,却不料软弱的端木几次抛下最需要依靠的萧红,日军轰炸武汉时独自前往重庆,香港沦陷时独自逃亡。
萧红的一生是被家庭、爱情和社会所放逐的一生,她是一个身体与心灵的流浪者,对自由的追逐者,对爱情的渴求者,短暂的尘世之旅遍布爱的幻灭和悲哀。“半生尽遭白眼冷遇,身先死,不甘,不甘。”31岁萧红因病逝世,在短暂的八年创作生涯中,留下了60万字的文学财富,是一个在文学上做出独创性的作家,被誉为“20世纪30年代的文学洛神”。她的小说文体特征鲜明,打破了传统小说单一的叙事模式,如《呼兰河传》不仅是一篇长篇小说,还是散文、叙事诗。
奈何红颜薄命!可怜的萧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