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读书。《皮囊》这本书是暑假期间买的,直到今天早晨才读完。读书最忌断断续续地读,这本书我看得尤其慢,很多地方是看了一遍又一遍,每一遍都有不同的感悟,可有了新感悟又不知如何去表达,想做批注又担心自己太过浅显将这本书玷污了去,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我可能不是个好的读书者。
蔡崇达先生,曾从事新闻行业,做过记者、编辑,如今是一名作家。从未想过竟然真的有人在以我梦想的轨迹活着。
《皮囊》这本书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母亲的房子、残疾、重症病房里的圣诞节等前面描写父亲患病到去世这几年家庭的情况。这部分我和蔡崇达先生有着情感共鸣。他写到父亲假装坚强以及全家人都日复一日演着同一出戏,演着仿佛第二天父亲就能恢复如初,家庭就能欢乐如初的戏的时候,我想起了爷爷病重的那段日子,全家人过来看望爷爷嘴里总是念叨着会好的会好的,今天爷爷比昨天多吃了一口饭,比昨天气色看起来要好一点,药也乖乖地吃了……那段时间的我们擅长抓住任何能证明爷爷会好起来的蛛丝马迹,不断地重复重复,像是宣誓一般。在蔡崇达先生写到父亲从终于意识到自己好不了了的暴躁但盼望着自己死去的无奈乐观,我又想到了爷爷去世前几天曾不愿吃药也不愿喝水,那个时候的爷爷已然是个小孩子,爸爸一边轻拍他的背一边哄着他,爷爷还是一脸不开心的样子,等到家人们都散去,房间里只剩我、爸爸和爷爷的时候,爷爷才嗫嚅着说:“我怕自己会死掉。”所以看到蔡崇达先生描写父亲这部分文字时,我总忍不住哭泣。他的文字不算多么多么有诗意,但是字里行间都是情。我很喜欢他的心理描写,特别是对自己的心理描写,他给我一种把自己剖析得很彻底很透彻的感觉。他擅长观察,细节描写十分到位,能给人如临其境的感觉。
印象中另一个让人深刻的部分是蔡崇达先生关于他学校生活的章节,特别是他的朋友文展和厚朴。两个人都是属于极端理想主义者。文展的梦想是步步为营的,他把自己抓得很紧很紧。比如,他九岁就开始整理中国的历史大纲要在十八岁之前完成一千多年的整理,周六周末组织小朋友玩游戏是为了锻炼自己的领导能力,考试必须考到一个划定的区域多一分不行少一分更不行……他是个兔唇。在作者当时的小镇,文展并没有因为兔唇而遭到别人的恶意,然而当他满怀期待离开这个他认为桎梏住的家乡来到泉州他认为的大城市时,他被嘲笑了。刚开始他说“自己的兔唇成了一些庸俗的人恶意攻击的重点”可到了后面对自己遭受的恶意闭口不谈。文展太骄傲了,骄傲到没人能打开他心里的结,或者说他不屑让人打开。其实文展为梦想努力没有错,一步一步精于算计也无可厚非,但如果我身边出现了这样的一位朋友,我可能会疯。因为太过于锋芒毕露的人,不仅自己深受其害,还会给别人有意无意带来压力,正如作者所说“仿佛感到自己是他奴役的一员”其次,对于自己无可避免的生理缺陷,我们始终是要去正视的,有缺陷不可怕,怕的是心理上给自己凿出缺陷来。
厚朴这部分则是与我们如今的大学生活紧密相连的。厚朴向往着自由,但骨子里仍是规矩的,他寻求着一切放肆的事物,组乐队、写诗歌、谈一个又一个女朋友……作者这样说:“通过假装弹吉他、跳街舞、写诗歌来集体自我催眠,以为自己变得现代化、时尚的邪教组织。”厚朴的理想太过漂浮,只用一根细细的线连接着地面,这根线就是他贫穷的家境,但最后这跟线也被他的父亲——无条件地支持他以青春的名义胡作非为。而此时的作者与他形成鲜明的对比,他务实,早早地给自己定好了目标,每个学期,每一年都有着自己要做的事,我欣赏着他的毅力、执着以及大胆。可能有人如我这般以没必要想那么远、没必要这么累的想法作遮羞布,来遮蔽着布下因胆怯而庸碌的自己。
《皮囊》这本书真的是看得为数不多的好书了,在惊异于作者怎么会有这么奇特的阅历的时候,又明白曾作为记者的他,目光比常人要更客观,以客观的目光看待自己生命中发生过的种种,又用更客观的目光去观察别人的生命。文字少有华丽,更多的是朴实,平淡。字与字之间的搭配、词与词之间的勾连、句与句之间的堆砌给人无比舒适之感同时又被作者有意无意地带入自己的思考。
开篇作者说书名之由来,是作者的阿太说的“肉体是拿来用的,不是拿来伺候的。”愿对这本书有兴趣的你我有着坚毅的肉体,更有着务实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