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大鄣山乡之旅后,由于天气炎热没去成段莘,这次趁天气缓和一点去段莘乡一带跑了两天多。
在沂川村的树荫下歇了一会儿。虽然今年天气炎热干旱,但沂源河水并没到断流的程度,甚至可以听到远处围堰潺潺的流水声,看到满目的苍翠,那么悦耳又沁人心脾。
我历来以为相比全国来说,皖南自然条件和生存环境算是相当好的,虽然冬季较冷夏季较热,但时间不算长,全域河流密布,植被茂盛,没有严重的地质灾害。最近几年,极端天气越来越频繁,不知哪天连水都成了金贵的东西,你别不信。
翻过浙岭,在岭脚村边的亭子里休息,亭子边有棵老樟树,躯干几乎空了,只留下干枯的书皮,据说是被雷劈的,但历经磨难仍顽强活着,成了岭脚村的地标。
庐坑村,这个村被誉为江南詹氏的发源地,小山村安详的偎依在起伏的山峦中,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就应该是这样的。当年詹天佑的祖父就是从这个小山村走出去的。
经饶州穿过鄱阳湖,顺赣江而下,翻越大庾岭,再雇船沿北江而下,经韶州抵广州——这条路线远比徽州到江浙来的艰辛且漫长,加之一路关卡林立,劫匪横行,瘴气肆虐,这桩茶叶生意做得实在不容易。无奈茶叶和瓷器是当时外国从中国输入的主要商品,而当年清政府只允许广州口岸与外国通商。
谁能料想,他这一走,不仅把徽州的茶叶推向了世界,还顺带出了一个中国铁路之父,詹家的这桩买卖做的值。
此时,詹天佑的形象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来,微胖的脸庞,有个性的上唇胡须,毕廷的西装礼服,胸前佩戴的勋章,一看就气度不凡。
过去我对婺源拿詹天佑做名片这事颇有微词,现在当我站在他老家的村边细细想,也有失偏颇,毕竟他也是詹家迁居广东后的第三代传人,听说他父亲在詹天佑暑期时也领着他回老家祭过祖,怎么能轻易的说,他跟婺源没有一点瓜葛呢?
由浙源乡到段莘乡都是盘旋的山路,在埕头岭上望去也挺壮观的,有人称之为婺源的川藏公路。
行至东石村遥看岭头上的公路,感觉很近,其实要从右边绕道至少三公里才能到达前方岭头的位置。
几年前骑20小自行车走这条路,一路是满满的累,到了岭头回眸东石村才会体味到一览众山小的愉悦,澄明的秀色尽收眼底。
从浙源一路过来,几乎每走一段路就能看到路边的古道或者古桥的遗迹。这是婺源特别之处。
下面这段一头已经被公路斩断,另一头则淹没在荒野杂草中。这样的遗迹在婺源遍地都是,窃以为应该清理一下,树碑立传以昭示后人,才无愧那些为方便他人行路而不辞劳苦的拓路人和乐善好施者,孜孜奋斗者不可和我这种庸碌无为者殊途同归。
到段莘了,乡政府还是那样,除了左边多出两块牌子,几乎没有变化,对这种偏于一偶又能安之若素的心态,我是心存敬意的。
段莘水库的水少了很多,往里去就是接近裔村的饶河源头,天苍苍,野茫茫,一片田园牧歌的景象。
到段莘水库来是想趁今年干旱看看浮出水面的三眼桥,三眼桥原名永济桥,位于王村附近湖滩上,清嘉庆年间建。
段莘水库一带本是婺源北部阡陌纵横,村舍俨然的段莘古村,据说它曾是婺北最大的村落,上世纪七十年代初筑坝蓄水后形成婺源最大的人工湖,段莘这个历史名村也随之沉入湖底。现在仔细看湖床,仍然可见遍地田埂和屋基的痕迹。
但是,用一个古村落和万亩良田,换一个水库加一个水电站,我还是觉得有点可惜。
桥面被水侵蚀的坑坑洼洼,终究没敢上去走走,怕自己会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看完三眼桥后,到庆源村外围的几个村子转,下图是悟村,这天是中秋的前一天,村里杀猪准备过节。
这是汪槎。
这是茶坑。这几个都是段莘乡最偏远的村子,好比身躯里血管和神经的末端,这里更易寻觅到最质朴的徽味。
外围结束后回到庆源。
庆源村头那个亭子很有诗意。石板路穿堂而过,一排美人靠贴着小溪,墙上有文字: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它让你觉得,这地儿的人不只会埋头耕田,还讲究诗意的生活,由这种环境熏陶出来的灵魂必定是丰满和有趣的。
庆源村前几年来过了,曾写下《庆源村随想》一文,照以前的偏见,越是偏远越叫穷乡僻壤,或者已经衰败的不成样了。这里不同,一个偏僻的山旮旯里,居然会潜藏这么一个人文厚重又诗情画意的古村,确实给了我很多意外,很多联想。
在徽州不知道拍了多少村妇浣衣的场景,你说我无聊就无聊吧,没办法,我认准了,所谓徽州的韵味,就是由一个个生活在这块土地上的人来体现的,而浣衣的场景从一个侧面再现了徽州文化中妇女勤俭持家,固守传统的一面,这种画面以后会越来越少。
没有这些,讲再多的徽州往事,也只是一段遥不可及的遗闻掌故,就像那些古村落里摇摇欲坠的深宅大院,没有了其中的人作为介子,也就成了没有灵魂的空壳,何以抚今追昔?何以感受到久远的脉络和温度?
当晚住村里老詹家的客栈,他兼做一点古董生意。跟他聊起徽州的历史和风俗,感觉他还是知道的不少,这可能和他以前的经历有关。
詹姓真是徽州的大姓,整个婺北主姓詹的村子比比皆是。问起老詹祖上从哪里迁来,他说也是从庐坑,说是老大去了虹关,老二去了庆源,这是他的说法,没有考证。
附:晓庄源头和阆山村
住在庆源时,从老詹那儿了解到,段莘水库一带还有个叫晓庄源头的村子,村尾有条通往休宁的古道,附近还有个叫阆山的高山村,听他这么一说,决定走一遭。
去阆山走的是另一个湖叉,跟前面说的三眼桥相隔不远,尽头就是晓庄源头。
路边的芦荻吐出了一朵朵芦花在微风中摇曳着,湛蓝的湖面泛起微微的涟漪,稻子已变得金灿灿,深秋的景色固然好看,但每到此时,很易激起莫名的愁绪,你看看,没说上两句便梨花带雨,像林黛玉似的。
这几个是晓庄源头村的村民,坐在村头的苦槠树下乘凉,外面纷乱的世界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不瞒你说,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村附近有条古道,网上查了一下,叫五龙岭古道,全长二十公里,另一头是休宁五城镇红坑源村。
这条古道和我以前走过的裔村通往休宁迴岭的古道不是一回事,五龙岭古道较迴岭古道来的重要些,从地图上可看出,由婺源去徽州府从五龙岭古道走是一条捷径。
听村民讲,往上古道更宽,沿途设有路亭,特别到了岭头有个什么洞,我只往前走了大概两百米便折返。
下面这张照片是网上一篇网友徒步五龙岭古道时拍的照片,作为本文的补充。特别是到了五月份,但见岭头上满山杜鹃,举目俯瞰徽州大地,群山起伏,小村点缀期间,湖光山色,令人陶醉。
再由晓庄源头上阆山,路况还不错。
这是山上其中的一个自然村,叫什么名忘了。村子中央有个蓄水池,因为干旱,水得不到交换,显得不干净,水池边上是个方形水井。
仔细看,这儿的房子和普通徽州房子有区别,墙面没有批石灰,而是裸露着砖,问过才知道其实本来也是挂石灰的,由于冬天温度太低,时间长了渐渐脱落了。听说冬天最冷的时候能达到零下十几度。
用百度测了一下,海拔809米,这个高度超过了号称华东第一高山村的休宁里庄,难怪耳朵有点塞的感觉,看来网上有这说法不能随便相信。
问村里主要姓什么?说姓方,方姓也是徽州大姓。
往阆山深处去,并不觉得自己深处大山里,没有看到高大的山峰,倒是形成了较平坦的坝子,散落着三四个小村子。
返程路上往山下拍了一张照片。
这篇有点长,婺源讲完了吗?好像还没有。暂时要回老母亲那里呆一段时间,大概要等来年开春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