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午后,漫步在顺德市区沿河步道,步道边茂盛的榕树,一片葱郁的绿扑入眼睑,盘根错节,枝繁叶茂,垂下的一蓬蓬茂密的胡须,像是几个龙钟老人,懒洋洋地地挤在一起打盹。
我拿着手机,镜头对着走在我前面的儿子和妈妈的背影,“咔咔咔”,一高一矮,一前一后,两人距离一直保持在半米以内。
突然,前面的一大一小停下脚步,河面上一艘龙舟飞快地划过,他俩的眼光也快速地停留在了河面上。看了一会,转身看着落在后面五六米的我,远远地听到儿子在喊,走快点啊!外婆撑着蓝色的遮阳伞,一只蓝黄色的小包挎在胸前,昂着头笑着对外孙说,你妈,走不动了,还走不过我这个年纪大的。
我赶紧关闭手机,把手机拽在手里,推了推太阳眼镜,快步地往前,想着总要减少一下距离。心里也在犯嘀咕,这么热的天,出来旅行,怎么可以一直靠走呢。这个意见,我郑重地向儿子提过,不过,遭到了驳回,儿子说,现在流行city walk,就是需要用脚丈量游玩的城市,走街串巷。我面露难色,表示自己保留意见。一旁的外婆,虽然她不明白外孙说的新名词意思,但是听到走路,她用手掌在脸颊边上下扇着风,郑重其事地说,每顿吃得这么饱,是要走走的。热是热了点,还是能吃得消的。
然后这样的场景,在接下来的旅行中,每天都在上演。长沙街头、顺德夜市、广州塔下,不管在哪个城市,哪个景区,外孙在前面带路,外婆总能跟上外孙的速度,大步流星地紧跟其后,就像一个小跟班。
出行前几天的一个早晨,我妈照例在打扫外孙的房间,她把拖把用力地在床底下上下地推来推去,看我在门外,说了一句,这鲁南博,今年一年都不会回来了是吧。我低声地从喉咙里飘出了一个嗯,今年,他要实习又要上课,没有时间回来。听了我的回答,外婆也没有声音,继续在那拖地。好多次,看到我妈在房间里扫地拖地擦书柜玻璃,我就忍不住地说,这房间又不住人,不需要天天搞卫生。而她爽快地抛给我一句话,我外孙的房间,每天拖拖地,我乐意。
所以,那天儿子说要约着出去玩,我就和他说,这次旅行,我把外婆带着,和你见面呗。电话那头,儿子传来铿锵一声,好的。
等我把出行的计划告诉我妈时,她显然有点激动,没有问到哪里去,只是一直在与我确定,能看到外孙,是和外孙一块吗?
我大声地回答她,是的,我带你先到长沙,和你外孙会和后,再一起去广州。
真的啊!显然,正准备出发散步的外婆听到这个消息,有点惊讶,有点突然,她转身回到房间,听到衣柜咣的一声移开,房间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所以,从到长沙看到外孙第一眼开始,外婆的眼神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外孙,一到宾馆,外婆就从自己随身小包里拿出一个红包,然后塞给外孙,这个红包,我听到要来看你后,就准备了。原来,那天,外婆转身到房间,是迫不及待准备红包啊。
然后,接下来的在一起的旅行的日子,外婆就像一个小跟班,跟在外孙后面,特别是从广州塔下来以后要进地铁站,短短的两百米路程,都挤满了人,外婆感叹说,今天幸好有外孙走在前面,帮我挡住这人啊,不然,肯定会挤得晕过去。
是呀,看着眼前一米八三结实高大的外孙,谁能想到,当时生下来就5斤多,连指甲盖都是透明的。因为是早产,外孙长得一直很小,也很瘦,上小学前,因为是过敏性体质,一不留心,就会感冒咳嗽,每个月都要往医院跑;外孙的体弱多病,让外婆也一直揪着心,小时候胃口不好,外婆是变着花样给他做菜,单独给他准备爱吃能吃的蘑菇、昂公鱼、黄鳝,都是及其容易咀嚼消化的食材,这胃口也一天天好起来了。
那时候,外孙是外婆的小跟班,到哪里,都是外婆带着。
一晃时光好似流星飞逝而去,时间推着我们往前赶,外孙大了,外婆老了。
看着瘦小的外婆笑嘻嘻地依偎在高大健硕的外孙身旁,脑袋靠向外孙的肩头,此刻,是最幸福的时刻。
谁是谁的跟班,只是岁月在判断先后。
祖孙情,成为彼此的跟班,是一种缘分,我们需要的只是要珍惜这份爱,延续这份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