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的回声(9)-为母则刚

我坐在电脑前敲打文字的时候,儿子你正坐在高考的考场上。

出门之前,我轻轻地拥抱了你。记得你上高中之前我们的亲子关系都特别好,你一直喜欢妈妈抱你,甚至你喜欢哪个女孩子,你都会和妈妈分享。

高中的头两年,爸爸妈妈坚定地让你住校,把你推向了集体生活,也造成了我们之间的一些隔阂。

但是,你和我的关系还是胜过和爸爸的关系。有什么事,你还是愿意告诉妈妈。只是我们的肢体接触少了很多。

又想起那次去派出所办事,你一把揽过我的肩,把我护在马路的里侧。那一刻,我心里升起一股由衷的幸福——我终于苦尽甘来了。

二十年前,也就是非典过后,爸爸妈妈计划迎接你的到来。可是那个时候妈妈已经连续服药将近五年了。

我咨询了医生,医生说我们可以要孩子,但我不能停药,并且哺乳期你不能喝母乳。

可是我真的想要一个完全健康的你,我不希望你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就天天被动吃药。

我没有听从医生的建议,偷偷开始了我的减药计划。

精神类的药物只要减量,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睡眠不好,同时工作和生活节奏会被打乱。

爸爸一直是妈妈坚强的后盾,他用自己瘦小的身躯撑起了我们的小家。无数次妈妈睡不着的时候,他都静静地陪着妈妈。

有的时候妈妈被过去缠绕得整夜痛哭,爸爸也一直包容着妈妈,给妈妈一个肩膀。

开始妈妈是少吃四分之一粒药,慢慢的少吃半粒,最后把一整粒都减掉。

当然很多痛苦的感受我没法记清。我只是告诉自己:我要一个完全健康的你。

半年过后,我终于可以不用依赖药物睡眠了。我成了一个完全健康的女人。

那时候我觉得全世界的美好都是我的。我工作都是一路带小跑的,领导们都说我像换了一个人。

2004年春天,妈妈和办公室的同事一起去安徽天柱山游玩。同事们笑着让我拜了送子观音。

过了一周,爸爸和他办公室的同事们去了同一个地方游玩。他也被同事摁着拜送子观音。

心诚则灵,那年四月,我们真的孕育了你。你十岁那年,我们一家人还去天柱山还愿了。当然,这是后话。

自打书记把妈妈怀孕的消息告诉同事们开始。那十个月大家共同的话题就是如何帮我孕育一个既聪明又健康漂亮的你。就像当年厂长在爸爸妈妈的婚礼上致贺词一样。

走到车间里,这个同事说你要每天吃个苹果,宝宝皮肤会好。回到办公室,嫂子们又说:你要多吃黑芝麻,这样宝宝头发好。

一位年长的男同事说:你不能闻有麝香味的花露水,对胎儿不好。

大家都说:即将来到这个世界的你是我们共同智慧的结晶。

妈妈也特别小心,一直保持着好心情,用心呵护着腹中的你。

太多太多的关注一直持续到你呱呱坠地。

那年大寒的那天,你来到这个世界,如所有的人所愿:你是一个健康漂亮的男孩儿。50CM,3.35KG.

因为妈妈那时候太瘦,所以你也长得不是很大。

那个时候爸爸妈妈还很贫穷,还要资助叔叔读书。妈妈的同事送给我们好些小孩的衣服,记忆中你到两岁之前基本上没有买什么新衣服。

日子尽管很苦,但是有你的哭声和笑声的小家总是充满了欢乐和希望。

你三个月大的时候,爷爷奶奶从江西赶到武汉帮忙带你。

淳朴的爷爷奶奶给了我们很多的关爱,承担了大部分家务。妈妈以为休完产假就可以正常上班了。

老天爷又跟我们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也许是产后抑郁,也许是和爷爷奶之间的不适应。妈妈又一次病倒了。

妈妈不得不听从医生的建议给你断奶,妈妈又过上靠药物睡眠的日子。

妈妈回到外婆家,天天想着你,肝肠寸断,奶头也总是发胀。爸爸告诉我,你也总是整夜哭闹,不肯喝奶粉。

妈妈在外婆家养病,爸爸要上班,照顾你的责任完全落到了爷爷奶奶头上。他们初到武汉,语言不通,生活也不习惯。

但我知道,爷爷奶奶都是很乐观的人,他们的生活非常简单。这样的环境,也让你练就了乐观开朗的性格。

那时候爸爸每周末带着你来外婆家看妈妈,可是你好像对妈妈没有那么亲了。

妈妈多希望自己能快点好起来,能好好的带你。妈妈认真听医生的话,按时服药,同时努力调整自己。

你十一个月大的时候,妈妈能够独自到武汉来看你了。

可是,当我站在你跟前,伸手抱你的时候,你好像不认识我了,躲到爷爷的怀里。

我的心都快要碎了,一岁都不到的你,正是需要妈妈疼爱的你,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你的周岁生日过了没多久,迫于生计的压力,爸爸到上海去工作了。妈妈和爷爷奶奶一起留在武汉带你。

那时妈妈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可以独自带你玩了,你变得无比粘妈妈。

怕影响妈妈晚上睡眠,你还是和爷爷一起睡。每天晚上,你都不肯离开妈妈的房间。

爷爷把你抱走了,你还要过来敲妈妈的门,妈妈只好把灯关了,假装睡着了。第二天你一睁开眼,就要找妈妈。

那段时间,妈妈全心陪你,带你到公园里玩,带你逛超市。外面的世界真美好。

等你能够说出完整的句子的时候,妈妈教给你很多古诗,儿歌。

墙上贴满了妈妈为你准备的数字卡片,识物图案。外公来看你,你一样一样地认给外公看。

那年冬天,七十多岁的爷爷突发脑溢血离开了我们。天天夜里照顾你的人没有了,你的世界里又少了许多的安全感。

刚过两岁的你,特别怀念爷爷,每顿饭之前,你都要拜了爷爷才肯吃饭。

妈妈因为身体的原因,夜里还是不能照顾你。

奶奶带了你一阵子,奶奶回江西之后,外婆过来帮妈妈带你。

实际上你在三岁之前是很没有安全感的。你能依恋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

所以你从小怕黑,很大了还不敢独自走夜路可能也是这个原因。

妈妈在学习了心理学之后才知道0到3岁母爱的重要性。可是妈妈那时候没有能力给你完整的爱。

你两岁半过了,妈妈重返职场。你也开始了托班的生活,迈向了世界的第一步。

平时都是外婆接送你,你就是开始的两周不肯上幼儿园,赖在外婆身上不肯下地。

两周过后,你喜欢上了幼儿园的生活,周末了还问能不能上幼儿园。

有一次妈妈下班早,去接你,老师表扬你特别聪明,会背很多古诗。

妈妈在武汉的工作只持续了几个月。因为妈妈发现你除了聪明,还有一个缺点就是太调皮。

妈妈希望能和爸爸一起管教你。

于是,2007年底,妈妈不顾外婆的反对。把家里都能用的物品托运到上海,随后带着你到上海来投奔爸爸。

初来上海的几年,日子过得比在武汉还艰苦。三家人挤在一间屋子里,完全没有自己的私人空间。烧饭,洗澡都要轮流来。

但是,小小的你不在意这些。每天晚上,等爸爸回来一起吃饭是最幸福的时光。

那时候妈妈好想出去工作,帮爸爸减轻一点压力。可是妈妈又怕承受不了工作的压力,同时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接送你。

2009年,爸爸的公司搬到了青浦。你又换了新的幼儿园,从两岁半你上托班开始,已经换了四所学校。

你表现出超强的适应能力,很快就交到了新朋友,并赢得了老师的喜爱。

你也盼着妈妈早点上班,你说:妈妈,幼儿园就在咱们小区,我可以自己去。

2010年春节,我们全家一起开开心心地回江西过年,准备迎接家族的大团圆。

可是妈妈的病又毫无征兆地复发了。为了能让你健康地长大,妈妈一直在坚持服药,坚持锻炼,坚持调适自己。

可能老天爷嫉妒我们那时候的幸福生活。江西老家的亲人们想尽办法也没有控制住妈妈的病情。

那个时候火车票不好买,我们好不容易挤上了一辆去上海的大巴。一路上,你帮忙爸爸照顾不省人事的妈妈。

回到上海,外婆还没赶过来的那几天,爸爸要上班。

爸爸走之前把妈妈的药分好,叮嘱你按时让妈妈服下,那个时候你才五岁。妈妈虽然神志不是很清楚,但是心里非常明白。

妈妈后悔自己在上大学的时候没有照顾好自己。也不知道那时候的事在你的心里有没有留下阴影。

儿子,你是我的天使

外婆来照顾妈妈一个多月,帮忙接送你上学,操持家务。

这些平时妈妈都可以完成的事,还要外婆不远千里来操心。妈妈更不能原谅自己。

是的,妈妈要尽快好起来,就算为了给你一个健康的童年。妈妈也不能再病倒了。

为母则刚,抱着这个信念,妈妈开始想法扩大自己的圈子,充实自己。


你上小学了,妈妈又开始出去找工作。以妈妈的本科学历加上良好的英语基础,找工作其实不难。

可是妈妈离开职场多年,电脑操作和英语流利程度还是比不过刚毕业的大学生。加上一有压力就睡不好觉。

妈妈换了一个又一个工作,都干不过几个月就不得不叫停。

你三年级的时候,妈妈应聘到一家教培机构当老师。凭着学生时代打下的良好基础,妈妈的教学很快赢得了家长们的好评。

可是爸爸很忙,晚上妈妈还得带上你一起到上班的地方。

第二年,妈妈准备在家里开班。最开始妈妈只有你和邻居家的孩子一共两个学生。

但是妈妈不气馁,鼓起勇气在论坛上发帖子,在小区里张贴广告。当然,你的聪明和优秀的成绩也是妈妈的广告牌。

很快妈妈就有了七八个学生,你和这些大你好几岁的初中生哥哥姐姐们都相处得非常好。

妈妈的事业开始走上正轨,自我价值得到了实现。身体也一天天好起来。

妈妈想说一说你小学三年级的那场病痛。你三年级上学期的时候,经常会呼吸不畅。

我和爸爸带着你奔走于上海各大医院。开始医生说你得的是哮喘病。那个时候你刚进校足球队,不得不停止训练。

三年级下学期,基本上每个星期都要去医院。期末考试前的一周都是在医院度过的。

看着你每天要吃那么多药,还要忍受呼吸不畅的痛苦,妈妈真的好心痛。

可是你依然是那么活泼好动,身体好一点就满屋子飞奔,一路笑一路闹。

幸运的是,最后一次看专家的时候,专家说你的哮喘是误诊。你的病奇迹般的好了。

很快,你上初中了,妈妈一边辅导学生,一边带着你的学习。

你有时候吃醋说妈妈光管学生不管你,你会把妈妈叫到房间里陪你,不让妈妈出来。

同时,你又非常自豪有一位能帮你解决难题的妈妈。

你在英语作文里写到“My mother is a home teacher ,There are more than ten students in her class..........I think she is the best teacher in the world."


因为有你和爸爸的支持和爱,以及亲人们的呵护。妈妈的病有十三年没有复发了。

这两年,妈妈跟着爸爸一起学习心理学,心胸也打开了不少。在学习的过程中也找到了自己的圈子,妈妈变得越来越绽放了。

今天你考了语文和数学。刚才你跟妈妈说,不知道高考能不能考到预期的分数。我安慰你说,如果你没考好,相信别人也是差不多的结果。

尽管高中三年你在青浦最好的高中里学业成绩不算特别优秀。但妈妈知道,你一直是个有上进心的孩子。

妈妈坚信:即使高考稍有失误,你在大学里一定会用自己的聪明灵活找到自己的方向。

因为有你,妈妈再没有轻言放弃。因为有你,妈妈一直在和命运抗争!相信苦尽甘来,相信未来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祝福你,我亲爱的儿子。你让妈妈一天天成熟,也一天比一天热爱这个美丽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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