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离开我已经将近两个月了。从她生病到最后的离开我有点预感,但不愿意相信自己的预感会成真,很想自己能多看她一眼,多陪她一天。
去医院陪伴姨那晚,姨说“慈,我睡不着,总是做噩梦。”我突然想起儿时的自己在姨面前有许多的恐惧,有许多的脆弱,但姨总会用她的方法安慰童年的我,童年有姨的陪伴,我的生命力才得以肆意的绽放。
我给姨盖好被子,拉凳子在她床边陪她说话,说以前的快乐往事。看着姨渐渐有了沉沉的睡眠声音,我又不放心的盖盖被子,悄悄离开在走廊小床躺下。
翻来覆去,我难以入眠。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开始认识死亡,表姐,爷爷,奶奶,我知道能够陪姨的时间越来越少。也隐隐感觉姨的焦虑,她也害怕面对那个残酷的判决。我当时是无力的,脆弱的,心里想哭又只能无声的做一些义务之事。
过了五天,姨驾鹤西归的消息还是来了,半夜里的短信,我真想开车去见姨最后一面,看看身边熟睡的儿子,我劝自己再等等,等到天亮孩子醒了吧。一时已泪水滂沱,这一次是永别,再见面却是妄念!
表姐走了,姨走了,这世界给过我温暖的两个女性都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我,我的世界一片荒芜,陷入绝望,也想随她们而去。
有她们在,不管我走到那里都觉得有人在牵挂,不管有多累,心中相信有个人会在我无力时给我一碗小米汤;可今天她们远去,我无力前行。
失去亲情的连接,我成了无依无靠的孩子,心中的泪再也无法流淌,行尸走肉的两个月见人都想告诉她“我姨走了,我一个人孤独无助。”这是一种无言的痛,也是只有自己咀嚼,慢慢品尝的苦,“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此去经年,物是人非,一捧黄土,亲人独憔悴!”
沉浸失去亲人的痛,无力感受身边的喜乐。孩子需要照顾,我还是一位母亲,终不能随姨而去。站起来,说出来很简单;做到却有难度。
面对满目疮痍的悲伤,开始无尽的思念。
姨的一辈子没有享过一天福。
她生过四个女儿,三个都未过一岁早年夭折,唯一的安慰大女儿在30岁时因病早姨一步先去,没听到她倾诉过一次对女儿的眷恋。
她从没抱怨过自己的人生,只是做着该做的事。我不知道她如何看待自己的人生,更不知道她会以什么方式思念她唯一活到30岁的女儿,更不知道她怎么面对中年丧女之痛。
我知道表姐去世的消息后去看姨,姨说“慈来了?”我看到她满头白发却无言以对。那瞬间我相信一夜白头不是传说。
我的姨一直在承受命运给予她一切的公平或者不公平。她用她的包容接纳了所有的经历,她用她的坚韧继续着照顾我们生命的方式。
我失去的不是姨,而是一个世界,一个女性的包容,温暖的世界,也是儿时任性,调皮的童年,更是我一生力量之源。
童年,没有姨的陪伴,我不会对书感兴趣,没有姨的陪伴,我不会找到母性的温暖,没有姨的陪伴和包容,我不会……
两个月,我渐渐接受她的离开,也体会到“死亡是活过的生命,生命是临近的死亡。”那种蛀骨般的疼痛提醒我姨曾经的存在过。曾经的陪伴是把她爱传递给我,让我温暖的活下去。
所有的生命终将走向死亡,每一个人都无法与死神讨价还价,学会面对死亡才是活着的话题,才是活着的力量。
面对荒原,惟有勇敢!
内心世界终会恢复,舔舐创伤或是站立起来的力量!
姨,从来不曾离去,她只是在天边看到我的勇敢!我最终会走向她的世界,她一定能够看到我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