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队时,各队都有自已的打麦场,那是队里收获、分配的一个重要场所,当然也是孩子们的乐园。现在的农村已经看不到了。
打麦场一般有五六亩那么大,基本都在村边的敞亮处,场边还往往盖有几间附属用房。
麦熟之前,队里的“牛把儿”们就把牛套上开始用石磙“操场”。“操场”前先往场上泼水、撒麦糠,然后“牛把儿”们就手拉缰绳、嘴里吆喝着只有牛能听懂的命令开始“操场”。石磙一遍一遍地在场上滚动,麦糠被压进土里,那是良好的粘和剂,在石磙的作用下,一片一片小小的、光光的地面被碾平、扩大,几天时间就碾成当年所需要的“场”了。
麦子割回来,在场上摊晒,然后全队所的牲口套上石磙“碾场”以便把麦子碾出来。再之后,全队的男劳力们排成一排开始“翻场”,然后又是碾又是翻,等大部分的麦籽被碾出来之后,就开始把麦秸堆积在一起,这叫“堆垛”。“堆垛”是个技术活,开始好整,但随着麦秸垛高度的增加,难度也大大增加,下面的劳力们一“桑叉”叉下去扎起一大团麦秸,然后稳扎马步,“嗨”的一声就把几十斤的麦秸举过头顶,然后举着送到麦秸垛前递给垛上堆垛的人,上面的人用手中的桑叉一接,铺到该铺的地方。一天之内,高达三四米、长有五六十米的四五个“临时”麦秸垛就全部起来了。集体的力量在这时每每让我感到震撼。当然,能顶麦秸,能垛麦秸垛的劳力们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了全队男女老少心目中的好汉。
碾出来的麦耔是和麦糠、石块、以及土坷垃混在一起的,在没有机械的年代,分离它们当然也是一项技术活。这叫“扬场”。用木掀、“推把儿”把碾好的麦子堆成一堆一堆,“扬场”的把式儿们就该出场了。他们两两一组,带着麦秸帽,其中一人拿木掀,一人拿着长长的竹埽子。拿木掀的站在麦堆边,处于上风头,铲起一掀麦子,然后向空中抛出,要保证一掀麦能以最大的扇面、最高的高度出去,那绝对是不但要有力气而且要有技术。只有以最大扇面最大高度出去,麦糠、石块和土坷垃才能由于各自惯性的不同而落到不同地点,便于同伴儿把它们有效地分离。掌竹埽子的一般都是沉稳的老者,心比较细性比较志注,他站在下风头,麦子等落下后,他用长长的竹埽子把麦糠、石块、土坷垃拨拉到麦堆的远处,以便把那或红或黄的麦籽给挑选在一起。
天好的日子,就在场上晒麦。晒麦一般是妇女和少年的事,主要有两件事:摊和翻。把晚上堆在一起的麦子摊开,一般用“推把儿”,“推把儿”其实就是一种木制的比较大而且齿间距比较大一些的筢子,只不过摊和堆的时候齿朝上用。至于翻,也用“推把儿”,齿朝下用就是了。翻的技术含量比较低,但在“五黄六月”的麦天正午阳光下光着脚去翻麦,那滋味其实也并不好受,有些妇女就爱偷个懒儿耍个滑儿,这时候往往受到在阴凉处躺着、把麦秸帽扣在脸上“歇晌儿”的队长一顿“虐骂”,引起那一群妇女们更大的“起哄声”。
晒麦的时候最怕的是来猛雨,一旦来猛雨,生产队长就会急促地去敲钟,一边敲一边喊:老少爷们,快来收麦了!听到钟声和喊声,全队的劳力们就会奋不顾身地冲到场上,直到把麦子全部弄到库房才会歇息。
收子麦子之后,“场”基本上用处就不大了,因为秋收时只有玉米穗堆在场上,各家分了之后就拉回自已家自己去剥夺自己去晒,而玉米秆也是捆成捆堆成圆形的堆放在场的四周,等到了冬天,生产队就用这麦秸和玉米秆铡了去喂牛和马。至于红薯,基本上都是在地力分了,各家切成片各家拉回家,不用占场。
在麦收和秋收之后的场,那就是孩子们的乐园。
夏天下午放学后,那是我们的田径场。玩法简直太多了,最简单的玩法是,两个人对面先坐后躺,把四只脚步一个一个地叠起来形成屏障,别的伙伴就从上面跳过去,最高的时候,躺着的两个人屁股对屁股地把四条腿高高地伸直,这时候跳不过的人就惨了,那是要挨罚的,不过,当年究竟是怎么样的惩办我现在全都忘光了。这种就地取材的玩法一般不到母亲亲自来叫是不会自动回去的,而就算被叫回去吃了晚饭,也要不了多久就又聚到一起。夏天晚上的玩法更多,什么躲猫猫了,什么星星过月了,现在都记不得了,真是可惜。
冬天晚上也要聚,特别是有月光的晚上,玩法也有好多,记忆中好象有“打夯儿”、“挤谷堆儿”、“演电影儿”等,最有趣的就是演电影,扮演八路军、游击队这些“好人”的,一个一个地钻到玉米堆或者麦秸垛里,让恶狠狠的“坏人”——鬼子或汉奸们找半天也找不到。当然,也有因为“坏人”找不到而自己在玉米堆里或麦秸垛里睡着的情况发生。这个时候,“丢”了孩子的母就象发了疯似地大声叫喊着,直到把睡醒或冻醒的孩子找到,一顿臭打才算完事。
需要说明的是,外表看似高高的麦秸垛,里面其实都被淘气的孩子们掏空了。掏成的空穴小的只能容一人趴着,大的有的居然能藏五六个人,有时候好几个伙伴还会在里面打扑克。当然,这些都是孩子们纯“手工”作业的结果,而且绝对保密。大人们大多数只能在来年三四月份给牲口铡草铡到这里时才会发现,而这个时候,我们的乐园早就转移到青青的麦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