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千始
四千多年前,黄帝与炎帝大战。炎帝战败,儿子蚩尤被黄帝俘虏,成其随从。蚩尤不服,纠结部落众人,山林中魅等与黄帝再战,于涿鹿大败。后,魅不知所终。
每个人心中都住着一只魅,如影形随。只是,大多数时候,它在蛰伏,我们大多数人,并未发现。
朱颜与何远是在工作中认识的。二人在两家广告公司,公司素有业务往来, 此次双方接洽的正是他们二人。
最好的年华,朱颜像一朵盛开得正艳的玫瑰花儿,耀眼,浑身带着香气,一举手,一投足,都是诱惑。
何远,家在外地,被公司派到本地办事处。他不是领导,只是一个职员。公子如玉,温文尔雅。
二人第一次见面就上了心。说不上是谁先主动的,谁先勾搭了谁。虽然合作最后没谈成,二人倒是一拍即合。红尘里的饮食男女彼此心照不宣,加上那么一点点好感, 不多不少,无所谓爱或不爱,谈爱太奢侈。
第一次实质性的约会是在公司为何远租的房子里。当朱颜倒在何远的怀里,已经知道何远在家那是有女朋友的。何远本也没打算瞒她,坦然地将一切合盘托出。
朱颜不在乎。只要此时,此刻,此地,他是爱她的,至于天长地久,她没想那么长远,那也不是她应该想的。
何远对朱颜极尽温柔。彼此坦诚相对后,二人一起沐浴。何远殷勤地帮她拿东西,极其自然。看着她妖娆的身体在升腾的水雾中若隐若现,倒是别有一番风情。等朱颜洗头发的时候,何远按捺不住:“我帮你洗。”
朱颜受宠若惊,打心底里涌上来一股柔情蜜意,当他只是说说,连忙拒绝。
何远坚持,朱颜只得答应。她静静地站着,何远站在朱颜身后,让温热的水流过朱颜的头发,他将洗发水倒在手上,轻轻地抹在朱颜的秀发上,一双大手轻柔地在她头上按摩,揉搓。手法极其娴熟。然后,用水冲净。身体若有似无地相撞,碰到一起,然后闪开。
朱颜的心中感概万千。如果说之前彼此只是被对方吸引,就那么一洗,倒是生生洗出了几分情意的味道。
朱颜转身,用手勾住何远的脖子,动容地说:“从来没有人帮我洗过头发。”
何远闻言,神色中滑过一丝不易觉察的黯然,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下巴抵在她的头上,把她搂在怀里。
朱颜想,这或许就算是天长地久了吧。
此后,朱颜对何远,愈加用了心。她明知道,他们没有未来,但是她希望,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把心思花在他的身上,如此,他的心也是在她身上的。
只是世事难料。
有一次,朱颜去客户公司,下班的时候,已经是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正好路过何远的住所,她心里一动,想给何远一个惊喜,没打招呼就直接过去。
朱颜敲门,却没人开门。
朱颜有些迷惑,这个时间,何远一般应该在的,今天他去哪里了?她打何远电话,电话铃声响了,却是从屋内传出来的。
朱颜意识到了什么,此时,她有两种选择,离开,或是继续敲门。
就在她举棋不定迟疑之际,一个声音在她心中突然说:“别走!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颜四下看看,并没有人。她大惊失色,警觉地说:“你是谁?为什么我看不到你?”
那个声音笑着说:“别怕,我是魅。我在你的身体里,我就是你。”然后是一阵咯咯的笑声,十足魅惑的声音,却显得有些刺耳。
朱颜一颗心并没有因它如此说,安定下来。她想走。她有种强烈的预感,她并不想知道隔着那扇门,里面发生的事。
魅又开口,声音充满不屑:“胆小鬼。我就知道,你是个懦夫。”
好吧,为了证明自己不是胆小鬼,其实,朱颜内心也想印证自己心底的那个想法。她继续拍门,把门拍得砰砰直响。
她大声喊着:“何远,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门终于开了。她看了何远一眼,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头发有些零乱,正在手忙脚乱地系裤腰带,雪白的衬衫一角露在裤子外面,看见她,满脸惊慌,欲言又止。
朱颜没给他机会,一把推开他,直奔卧室。她推开虚掩的门,地上散乱地放着几件衣服,一个短头发的年轻女孩坐在床上,穿着何远的白衬衫,领口大大地敞开着,正在床上看手机。对门口站着的朱颜,头未抬,眼未睁,一脸蛮不在乎,当她并不存在。
朱颜胸中的火气腾腾往上涨。何远怕朱颜闹事,一把拉住朱颜,慌忙解释:“朱颜,你听我说……”风度尽失,不似以往。
朱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闭嘴!你好样的。”何远面露赧色。
不想听他那些圆不了的谎言,朱颜高昂着头,转身出了门。毕竟是自己有几分好感的男人,朱颜并不想撕得大家颜面尽失,都不好看。更重要的是,她已经意识到,自己并没有立场。说到底,自己跟那个女孩,并无任何区别。她们游离在别人的感情中,不过是多出来的那一个又一个。
朱颜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她浑浑噩噩地跑下楼,然后坐在花坛边上,看着城市的夜晚,大马路上,人来车往,喧嚣不已,马路两边,霓虹灯闪烁。眼前的一切,在她的眼中突然变得恍惚。热闹是别人的,寂寞是自己。
“你很生气吧?”身体里的那个声音说。
朱颜不想搭理它,懒得告诉它自己已经不生气。有什么好气的呢?好聚好散,何况是露水鸳鸯,规则从一开始就定好了。有些话不必讲得太明白,太直白就没意思了。她跟何远,心里都明白,包括那个对一切都无谓的女孩。只不过,太特么像爱了,太逼真了,自己都忘了,这只不过是一场身体的游戏。
“他还会找你的。”那只魅十分笃定。
朱颜无所谓。揭开真相的面纱之后,一切都变得无足轻重。
当何远给朱颜打电话约她的时候,朱颜正在单位加班。
“答应他。”那只魅说。
尽管不喜欢这样的突然袭击,朱颜听从魅的意见,同意了。
跟往常一样,两人见面,在楼下的小饭馆吃饭。刚开始何远心里十分忐忑,他盘算着如何跟朱颜解释,才能让她不生气。可是当他看到朱颜一脸的风清云淡,一副现世静好的样子,心里一边感概朱颜的大气,聪明地闭口不提上次的事。
两人谈笑风生,只说现在,过往不咎,避开未来不谈,那是他们看也看不到的未来。
回到何远的房子里,何远抢在朱颜前面开口:“床单是新换的。”
朱颜不语,只是笑。她觉得太好笑了,何远显得那么滑稽。就在这时,朱颜接了个电话,她看了电话号码,走到客厅去接,何远隐约听到她说赵经理。
朱颜接完电话回来,对何远说:“何远,你电脑能给我用一下吗?我改个数据,发一封邮件。”
何远电脑里没有怕她看到的东西,他习惯把自己所有的文件都加密存到U盘里,这样才安全。他爽快地答应了。
朱颜很快用完电脑,删掉文件。
之后,又是一场身体的盛宴。身体和身体的相遇,身体和身体的相聚。
一个小时后,朱颜睁开双眼,看到何远已经熟睡。她起身穿好衣服,轻轻喊了声:“何远。”
何远没有反应。朱颜蹑手蹑脚地拿起他的衣服,找到皮夹,打开,从一摞钞票中抽出一张百元钞票,放到自己的包里,然后把皮夹放回原处。回头看他睡得正香,对这一切毫无所知。
回到家里,朱颜把那张百元钞票取出来,在上面端端正正地写上何远两个字,然后把钞票扔到抽屉里。
“真是个怪人。”那个身体里的声音突然响起。
“要你管。闭嘴!”写在纸上的名字早晚也会忘的,那就尽快忘了吧。
两天后,朱颜与何远同时出现在一家大型商场里,最终朱颜的公司因为报价低,与商场签订合同。
朱颜满面春风,她出来的时候,看到何远正在走廊里等她。朱颜迎上去。
何远怒气冲冲地看着她:“朱颜,你算计我。”
“删掉的文件你都能恢复,你比我好到哪里!”朱颜冷冷地回击。至此,二人往日所有恩断义绝。
何远离开的背影有些落寞,朱颜突然发现他的腰板不像以往那么挺直。难怪,他要担心回去怎么向领导交待到手的合同又飞了。
如果何远不是报了比自己公司报价高一点的价格,那么现在哭的就是自己了。
是的,朱颜是故意用何远电脑的。从何远给自己打电话开始,朱颜就有了戒心。两家公司是合作伙伴,也是竞争对手。听说他们公司对商场的这个合同也有意。
她删掉了文件,何远有两种选择,看或不看。她只能按最阴暗的想法去考量人性,所以公司最后的报价比文件中的报价又低了一点。何远果然上当。
没有谁比谁更高尚,是她算计了何远没错,何远又何尝不想算计她,只是没有算到最后反被她暗算。只是此时她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内心反而有一点失落。
“你这个女人不好惹。”那个魅又开始大放厥词。
“闭嘴。”
“你已经炼成了金刚不坏之心,我要走了。”
“我还没见过你长什么样子呢?”
“人面兽身,四只足。你怕吗?”
“不怕。”
“哈哈,我走了。你的样子就是我的样子。”
“你去哪?”
“流浪。”
有只魅在流浪。你的样子就是它的样子。
这个世上,有些爱,有无数颗心也在流浪。
爱若流浪,何处才是爱的终点?
心若流浪,何时才能找到爱?
无戒90天写作成长训练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