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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火红的太阳挂在蔚蓝的天空上,热辣的光芒洒下大地。刘四低着头,拎着一包熏鸭和两袋零嘴,脚步匆忙地往老刘家赶。他留着板寸头,身穿贴身的藏青色T恤,看着精神气十足。不过,此时刘四眉头紧锁,一脸的忧郁,心事重重的。他没办法不心事重重,老婆给下了死命令。
刘四叹了口气。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嗡嗡嗡”的响声,像一群蜜蜂在叫,吵得刘四脑仁生疼,让他的心事在心里凌乱了又凌乱。
刘四不禁加快了脚步。
路过老刘家的菜地时,刘四瞧见侄子刘华正舒服地躺在地头的草地上,嘴里咬着一根狗尾草,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似乎在享受回荡在舌尖上的一丝甜味。再看他身上那件布满尘土、脏兮兮的军绿色布衣,好像被羊儿啃食过的青草地,刘四一阵糟心,不禁眉头一皱。
“嘿,刘华,我来了,回家吃饭吧。”刘四扯着大嗓门,冲着刘华大声叫唤。
刘华正望着空中飞行的飞机,看着天空的白色烟带出神,听到刘四叫他,他手撑着地,吃力地起身。刘华蹒跚着走到刘四身旁,接过他手中的两个沉沉的塑料袋,一起往家走。
“嗡嗡嗡”,又传来响声,刘四看到了,是从空中传来的。空中一架飞机像只展翅的大鸟,白色烟带划破苍穹,酷似老刘吐烟圈的模样。
“叔,坐飞机是什么感觉?像不像在游乐场里骑木马一样,在上面转圈,有风吹过?或者像不像在山路上骑摩托车,路两边绿树呼啦啦甩在身后?”在刘华眼中,城里的刘四无所不能,他从来没坐过飞机,就突发奇想地问刘四。
刘四看一眼刘华那个有点不利索的腿,一时语塞,怔住几秒,眼珠一转,回答道:“差不多,差不多,像小鸟飞翔在空中一样,又像孙悟空腾云驾雾一样,到处是白云!”刘四也不知这样的回答会不会幼稚,但刘华小学四年级就辍学了,这样浅显的解释对他来讲应该会好理解。
刘华咧开嘴笑笑,脸上的笑容像初春绽开的花蕾,仿佛正坐在飞机上,翱翔在蓝天白云之中。
刘四慢下脚步,望着刘华一时高、一时矮的背影,眼中多了些不一样的颜色,好像看一只可怜的流浪猫,想对他好点,但又怕会伤害到他。刘华家里有三个孩子要上学,只靠他每天在地里、竹林、橘子林辛苦耕作,全是靠天吃饭的活,只能勉强糊口,坐飞机对他们家人来说是一种奢望。
二
天空刚才还是蔚蓝的,突然,火辣辣的太阳躲进厚厚的云朵里,漆黑的乌云像蝗虫般涌来,天开始逐渐变黑,路变得深深浅浅,看不清。
“快下雨了,我们走快点!”刘四一看变天了,迈开大步往前奔跑。刘华手里拎着两个袋子,拖着不利索的脚,深一脚,浅一脚,狼狈地跟在刘四后头,急匆匆地往家赶。
厅堂的黄色照明小灯,孤独地闪出微弱的光芒,整个厅堂昏暗,仿佛是个黝黑的山洞。刘四取出口袋里的七匹狼香烟,递给老刘,打亮打火机,俩人头碰头,一起吸起来。他们说着一些家常之事,忽闪的烟火,映在刘四堆笑的脸,像掐媚讨好的太监。
刘华的两个女儿开心兴奋地围着刘四,“叔公,叔公”叫得甜,手里拿着他买的棒棒糖、薯片等零食,吃得满嘴都是渣渣,脸上荡漾着灿烂如花一样的笑容。
一根烟吸完,老刘取出刘四带来的熏鸭,大声叫唤儿媳:“阿秀,赶紧切好熏鸭,再弄两个菜,我跟你叔叔一起喝个痛快。”老刘看着手中的好菜,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好酒好菜端上桌,刘华的两个女儿争先恐后地爬上凳子,眼巴巴地望着那盘深棕色、油亮、肉质紧实、味道鲜的熏鸭,嘴角已经出现哈喇子。老刘一看孩子们这副模样,挑了两个大鸭腿,递给两姐妹。老刘孙子荣贵沉醉在手机游戏中,美食对他毫无吸引力。随着手机屏幕的光,一闪又一闪地反射,荣贵那张面黄肌瘦的脸,像僵尸的脸一样。
刘华对两个女儿不操心,只有儿子让他特别烦恼。一看儿子,他仿佛心里被重重地捶打一下,疼痛不已,唉声叹气起来。儿子经常上网吧玩游戏,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他除了实在生气时,打儿子屁股几次,也没有其他教育办法,老婆阿秀没文化,除了煮饭照顾孩子们,其他也做不了。
“荣贵,赶紧放下手机,吃鸭肉!”刘四看这个公子哥不顺眼,他明知道自己家里的经济不好,依然像城里有钱人家的孩子,过着浑浑噩噩的生活。刘四嘴上催促他吃饭,心里特别不高兴。
“嗯。”荣贵一直玩着手机游戏,头也没抬起,应付地答应着,压根儿不理睬他们,依然舍不得放下手中的手机。
“吃饭,赶紧吃饭,不要玩游戏了!”老刘曾经寄厚望在宝贝孙子身上,现在看他这副德性,明白他就是烂泥扶不上墙,气不打一处来,大声地吼叫着。
空气里弥漫着火药般的味道,荣贵惊恐不已,不情愿地放下手机,端起盛好的饭,像数着饭粒一样吃着,吃得艰难。
刘四瞥了一眼那手机,竟然是一款开飞机的游戏。刘四心想,这父子俩真有意思,一个想坐飞机,一个玩开飞机。
三
几杯酒下肚,刘四脸色像被烟熏一样微红,他对老刘说:“老哥,荣贵已经中考过了,虽然成绩还没出来,但他平常的成绩那么烂,高中可不一定能考上。你们要赶紧为他想想后面的出路,让他去学一门手艺,有手艺,至少不会挨饿,总有口饭吃。”刘四的眼睛写满真诚,发出肺腑之言。刘四父母早亡,老刘又当哥又当爸,他上学用的钱全是老刘找亲戚,东拼西凑为他准备的,他心里一直记挂着老刘的好。
“学啥手艺,考不上高中,让他出门打工,我们家条件这么差,哪有钱供他继续上学。”老刘窝着一肚子气,整张脸铁青,气汹汹地说道。
刘四赶忙掏出口袋里的烟,递给老刘,为他点着。老刘吸一口好烟,吐出圈圈,涌起的怨气瞬间平复了许多。
刘四抖了抖手中的烟灰,带火星的烟灰落在脚下坑坑洼洼的黄泥地上,忽闪忽闪的,显得特别刺眼。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说到那件事上,但他不能说得太直接,怕会把事情搞砸。最后,他决定先铺个路。
刘四端起酒杯碰了一下老刘的杯子,眉飞色舞地说:“老哥,喝酒!我最近运气不错,找到赚钱的门路,如果做得好,利润率有百分之三十以上。我觉得我这次要发财了,到时,你们大家跟我一起吃香的,喝辣的。干农活赚钱少,又苦不堪言,刘华跟我一起干,不要再这么辛苦。”
刘华正闷头吃着饭,听到刘四提起赚钱之事,还提到自己,他的耳朵自然而然地竖了起来。他心里掠过一丝开心,仿佛有一缕阳光照进黑暗的心田。他嘴上不吭声,是因为长久以来,自卑感像烙铁一样早已深深烙印在心头。谁不爱钱,他与大家一样,盼望着有机会赚钱,能改善自家的经济状况。
但刘四这时打住了,不再往下说。他想要留白,给老刘,甚至是给刘华一个念想。不过,最重要的是,这事不方便当着刘华的面说。他一个劲地为老刘倒酒,劝他喝下,望着刘华欲言又止。老刘看出来了,立马把刘华支开。
“老四,什么路子?”老刘说。
刘四故作神秘地拉着老刘的手,贴着他耳朵,小声地说:“老哥,我这事不能对外人说,我只跟最亲的人说,就是炒房。我现在有名额买到非常优惠的新房,这房一买,再转手一卖,啥钱都来了。现在就缺首期款,要有这些本钱,分分钟赚钱。所以,老哥,你们得出力帮我一下。”
老刘酒喝多了,眼睛有点迷离,望着眼前一脸殷勤的刘四,抖了抖烟灰,坚定地表态说:“你要我如何出力,一句话,我都听你的。”
“老哥,我知道你们没钱,但你们可以帮忙贷些款,我全部资料准备好,只要刘华在上面签个字,盖个手印,很简单,不用花太多时间。”刘四努力地说得轻描淡写,火辣辣的眼睛望着老刘,仿佛喷火般。
四
听到刘四说要盖手印,老刘心里“咯噔”一下,有点不放心,低头不吭声。他猛吸几口烟,沉默一会儿,烟头烧到手,烫了一下,他“噗”地一吐,吐出一口痰,正好落在通红的烫伤处,用手揉了揉,小心翼翼地问道,“对刘华有没啥其他不良影响?”
刘四紧张地挪了挪位置,靠近老刘,抓着他粗糙又黝黑的大手,用力握了握,仿佛向他打了一枚“强心针”,强劲有力地说:“老哥,我做事你放心,没把握的事,我不会去干!”
老刘听村里人说如果没钱还贷款是要坐牢,这事要谨慎,他把心里的疑虑说了出来。刘四赶紧拍胸脯保证:“一切都由我来兜底,我老婆当老师,有固定工资,大不了后面的贷款转给她。”
“那为何你不让她来贷款?”老刘虽然有点微醉,人还清醒,脑袋转得快,反问道。
“你弟媳妇是老师,不能明目张胆去贷款,怕对评高级教师有影响。”刘四的话彻底解除了老刘的顾虑。为了更加坚定老刘的贷款,刘四继续说:“卖房赚的钱,百分之四十分归你们,荣贵今后的上学的事由我来解决。”
这些条件,像挂在阳光下晒的可口腊肉,闪着诱人的光,老刘努力吞咽下满嘴口水,说了句:“成!”
月光如流水般洒落在床头,雨后的月光更加明亮。刘华躺在床上,脑中一直回想着刘四说的赚钱的门路。他多希望自己能赶上赚钱的这趟车,奔向令人向往的好生活,不再愁钱。就像白天看到的那些飞机,得有多少钱才能坐上飞机呀?从上面往下看,会看到什么呢?
突然,老刘如雷声般的声音传来:“刘华,过来一下!”刘华一听语气严肃,像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心里七上八下,拖着跛脚,急匆匆,一颠一颠地走进厅堂。
昏暗的厅堂,老刘和刘四正在悠哉地吸着烟,烟雾缭绕,仿佛仙境。刘华一看他俩这状态,也不像有什么事,提在嗓子的心终于放下来。
听到刘四让自己签字盖手印,刘华心里有一千个不愿意,他曾听朋友说刘四到处借钱之事,但拗不过父亲和刘四轰炸式地劝说,最终还是在合同上签字,盖上鲜红的大拇指。那一瞬间,刘华感觉自己把自己给卖了。
拿到刘华签字盖手印的协议,刘四小心翼翼地收起,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他怕他们后悔,不敢多看老刘和刘华,赶紧找个理由,脚底抹油地溜之大吉,以免夜长梦多。
五
三四天后,刘华像平常一样,穿着皱巴巴、褪了色的蓝布衣,扛着锄头到山上干农活。
“嘀嘀嘀”,一条信息出现在刘华手机里,他一看是荣贵的中考成绩:一百多分。这分数像烫手的山芋,隔着手机屏幕都能烫到人。总分八百,他考不到四分之一,这分数无法见人。
老刘看到手机的信息,目光呆滞,不知该如何办。“找你叔,他不是答应说要帮荣贵找出路,他必须兑现诺言。”老刘想到这事,仿佛看见黎明的曙光。
“嗯。”刘华答应着没有动作,他总是慢半拍,从小到大,家里不管大事和小事,对老刘言听计从,老刘在家绝对权威。
“喂,老四!”老刘拿起手机,电话接通后,他的声音有点颤抖。
刘四听到老刘结巴地说话,断断续续听清荣贵中考的成绩,双眉紧蹙,脑袋“轰隆隆”地响,一时半会儿想不起对策,只能先哄哄他。“老哥,一切包在我身上,我立马去找我的同学和朋友,我一定会让荣贵有学可上,他将来一定会有出息。”八字还没一撇呢,但刘四说出这话,脸不红,心不跳,好像他有十成把握。
放下电话,刘四开始抓耳挠腮,荣贵的成绩要上好学校太难了,如果只是上普通的技工类学校学习,分分钟搞定。但这样一来,他的价值就体现不出来,他折腾有啥意义?刘四不能把财路堵了,必须搞个高大上的学校,不仅赢得老刘家人欢喜,还能让他们在村里人面前赚足面子,也让大家知道他的门路宽,今后在村里找钱更容易。
刘四想冷静冷静,喝点茶,找些灵感,他打开抽屉,翻找出一年前一直舍不得喝的溪谷留香。随着壶里的水“咕噜咕噜”地响起,一阵又一阵的茶香四溢,沁人心脾。
刘四凭窗而望,托腮沉思。“嗡嗡嗡”的声响传来,震动着他的耳膜。天空中一架飞机轰隆而过。刘四一拍脑门,对,航空学校!一听就高大上。刘四脸色闪着亮光,兴奋不已。曾经令他烦躁的飞机声,此时倍感亲切。
他品了一口浓香的茶,舌头上一股香甜滋味回荡着,继续思考:表面高大上的学校,必须是外省的,这样懂的人不多。然后,学校名字必须看着高大上。为了锁定具体学校,刘四上网搜索,找同学和朋友咨询,最后确定“某省航空学校”。
学校找好了,接着选专业,如果选择空乘专业,大家一定说是服务员,选这专业绝对不行,必须选高大上的专业。看到“航空”这个字眼,让人想到开飞机,而飞行员专业对大家说神秘又高大上。他高兴地一拍大腿,对这样的结果满意,电脑的光闪在脸色,好像他是凯旋的战士。
六
刘四心里明白,接下来,他要在老刘他们面前多吹捧这个学校前景有多好,等荣贵毕业后,他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这事对他来讲轻而易举。
刘四拎着两瓶好酒,称了几斤肉,带些孩子们爱吃的零食,哼着小曲,抬腿跨进老刘家厅堂。
昏暗的灯光下,几杯酒下肚,刘四眉毛一挑,开始演说:“老哥,告诉你们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我经过咨询当领导的同学,还有外省朋友,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为荣贵找个非常好的学校。”说到这,刘四突然停顿下来,笑眯眯望着老刘。老刘听到已找好学校,不禁喜笑颜开,端起酒杯忙敬酒,问他啥学校。
喝了一杯酒,清了清嗓子,刘四继续说:“这是个全国有名的学校,保证百分比就业。现在就业率这么低,连许多大学生都没办法就业,这学校毕业就有工作,多好!”刘四又卖关子,老刘想听下文,急得挠心挠肺,赶忙往刘四酒杯添酒。
酒下肚后,刘四笑容满面地揭开谜底:“我为荣贵找的是某省航空学校,飞行员专业!”一听这么好的学校,这么高大上的专业,老刘激动地双手紧抓刘四手,声音颤抖地不停说着“感谢”。
“荣贵是个聪明的孩子,飞行员专业太适合他,毕业后能开飞机,前途无量,今后你们爱啥时坐飞机就啥时坐飞机。”刘四又一阵吹捧,老刘黑黢黢的脸舒展开像盛开的花朵,好像荣贵已妥妥开上飞机,几天以来的担忧,随风而散。
刘华在旁听着,眼睛笑成一条缝,“上天开飞机”这么高大上的梦想,没想到儿子帮自己实现了。荣贵听到,竟然可以开飞机,这不比游戏里的强吗?脸上也是满意的微笑,甚至多了几分期待。
“叔,这么好的学校,是不是学费老贵?”刘华突然想到关键问题,怯生生地问道。
老刘被刘华一问,方从美梦中惊喜,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一会儿脸耷拉下来,好像蔫了的菜。他焦虑地问刘四:“你看,我们家这情况,你懂,我们啥钱都没,穷得叮当响,如果学费太高,我们压根儿上不起。”
刘四吸了口烟,笑吟吟地说:“你们想到的,我早为你们想好了,荣贵小时候,我让你们帮他买的保险,现在起作用了,你们去申请取出,啥学费都不怕。”
老刘拍了拍脑袋说:“你看我们差点忘了还有保险,真的多亏你,啥都帮我们想好,铺好路,实在太周到了!真是我的好兄弟!”老刘举起酒杯敬刘四,刘华咧嘴对刘四笑笑,当作谢过。
刘四对自己的表现相当满意,端起酒杯,回敬老刘。
七
站在明亮又宽敞的新房,刘四眉头舒展,额头变得亮堂,心里虽然有点对不住老刘和刘华,毕竟他们是非常亲的亲人,但为了老婆,他不得不出此下策,让刘华贷款。
老婆开心地跑进这个房间看看,走进那个房间瞧瞧。她站在明亮的客厅喜极而泣,啜泣地对刘四说,老公,我们终于拥有属于自己的新房,不再租破旧的小房子了。
刘四看着兴高采烈的老婆,她耳鬓几缕白发在光亮照射下特别刺眼,当年青春靓丽的她早已不见,不禁泪眼婆娑。这几年,由于他那膨胀的野心,投资做生意失败,债台高筑,老婆卖力地做两份工作,日子宛如吃黄莲,但还是对他不离不弃。
前段时间,刘四单位分房,买房的名额非常难得,房价快速生长,房子的价格不到市场的一半。他对老婆说起这个好消息,她高兴得像孩子一样蹦了起来。新房对他们来讲,好像吹来的一股春风,又好像寒冬里的一束暖阳,使原本死气沉沉的生活,顿时有了奔头,有了希望。
刘四已失去贷款资格,如果买房,有可能被人举报,房子会被银行收回去拍卖,那样,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他向外面的人借钱太难,欠债未还,别人怎么可能还借给他?
他与老婆几天几夜睡不好觉,深夜,老婆取出老花镜,握着笔,在纸上写上十几种方案,俩人商量后剩下五种。老四领了三种,老婆领了两种,他们下定决心一起努力,一定要买下新房。
刘四带着土特产,坐了几个小时高铁,到大学好朋友家借钱。老同学招待了他,还没等他开口,就对他吐苦水。刘四本想开口说借款之事,被他一说,一时语塞,尴尬地猛灌酒。刘四悻悻而归,又硬着头皮,去找他的发小,磨来磨去,他才拿回两千元。
亲戚朋友看见刘四就像见到瘟疫之人,躲之不及,他心灰意冷。老婆为了让刘四完成下达的指标,又哭又闹地下了最后通牒:“你再弄不到钱,我跟你离婚!”
刘四实在没办法,只能把手伸向非常亲的老刘。老刘家没有半点油水,思来想去,只有以刘华的名义贷款。一切进展如刘四预料中一样,拿到刘华盖手印的协议,后面的贷款轻而易举办好。
再见到老刘,刘四看着他满头白发,心生愧疚。临走时,他抽出口袋里的一千元,塞到老刘口袋说:“老哥,恭喜荣贵上学,这是给他的红包。”给了老刘钱,刘四良心像被抚平,顿时顺畅许多。
阳光明媚的一天,荣贵手推着行李箱,踏上去外省航空学校上学的高铁。送行的老刘和刘华,望着远去的高铁,松了口气,仿佛看到荣贵上天开飞机,笑脸在阳光下特别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