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东宫瑾一说,山门前的男子更为古怪的桀桀大笑起来:“你说的可是那玄通观的绿帽老祖么?
桀桀桀…此人癖好清纯女子,又极爱惜羽毛,如今这丑闻都已传入我们云雨宗的耳目里,想必他撇开关系都来不及,又怎会趟这浑水,还要这破烂货?
再说我也是一宗老祖,如今斗起来也未必怕他,他有洁癖,不要的破烂货给老祖我,采补真阴增长修为,亦不浪费。”
白长爻听得此言,心中百般滋味,想他说的没错,自己已是残破之身,比不得先时受九玄真人宠爱。
可也容不得他在自家山门前出言侮辱,登时恼怒之意大涨。
正欲出手之时,一条黑影突然自通幽神葫中冒出,钻入一块碎石后化出山魈妖身,正是那山魈白日藏。
“老祖,我来助你擒下这小狐狸…”
东宫瑾闻言一惊,身还未转,但觉手臂一麻,桃木剑跌落在地,便再也动弹不得,只气得咬牙切齿地骂道:“你这反复无常的卑鄙小人,白姑娘当初就不该留你。”
她听是那山魈声音,随而被突袭施了禁法,连白长爻、镇山猿和云中鹤都给制住,自然心中窝火。
“嘿嘿…识时务者为俊杰,此乃我俊藏哥儿的生存之道,若不是这臭狐狸挟持于我,又岂会屈服于她。”
“你这丑八怪原来是诈降,狗改不了吃屎,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白日藏听白蕊和东宫瑾不住叫骂,也不生气,取了通幽神葫,一面向洞府外走,一面笑盈盈道:“成王败寇,历史都是由胜利者所书写,你们死了,谁还管我用什么手段?
后人只会知道结果,这结果若不利于胜利者,又怎会让外面那群愚昧的芸芸众生知晓呢?”
“人在做,天在看,因果循环,终有一日会降临到你头上。”
洞府外的绿袍男子冷冷看着他们一唱一和,见白日藏靠近自己,突然眼神阴鹜,桀桀干笑道:“以为老祖我是三岁小儿么,此等伎俩怎能骗我,降伏这小狐狸又何需你来多此一举”
说罢扬手一指,一条雨线飞快朝白日藏卷来。
“今日,老祖我让你们同藏此穴…”
白蕊眼珠一转,带有嘲讽之意地嘻嘻笑道:“干得漂亮,你们大狗咬小狗,满嘴是毛,定要与他分出大小,不死不休…”
白日藏此时得了两大山脉精气,法力不比从前,但对上面前此人,还是差了一截。
见他欲要连同自己也制住,慌忙飞身出洞外。
就在雨线缠上自己身体之时,快速没入一块山体内,口中乞饶道:“老祖明断,白日藏有心归于您座下,莫要被这小儿给挑拨离间了。”
绿袍老祖轻纱一拂,胸前波涛汹涌,古铜色的肌体更添肉欲。
原本晴空万里的大山之上,立时变得乌云密布,轰隆隆下起了漂泊大雨。
而山魈白日藏藏于山体内,凭借自身精元之力,以山为圆心,荡漾出一圈黑光,居然托住了水漫金山之威。
使得雨水落而不下,悬于山顶,积压成了一条方圆百里的湖泊。
绿袍老祖心中一动,自己法力虽高于这山魈,但于此五指峰中,让其占尽地利之优,即便无败势,可也一时拿他不下,空耗法力。
本志只在取了这小狐狸真阴,不如暂缓刀兵,日后再与之计较。
随而信手一招,那片云雨尽收,悬于山顶的湖泊亦化作雨线回流到他脚下。
“我云雨宗只收俏佳人与美男子,你这丑八怪入我宗门,岂不惹人厌嫌,坏我门规,又怎修那阴阳采补之术?”
云雨宗以阴阳合欢,通过男女肉欲之爱从中体悟欢愉之后的寂灭之感来领会万法皆空的道理。
所走之道伤风败俗,与礼治教化,道德伦理相悖,于玄门正宗所不容,自然被视作邪修一脉。
世人行肉欲之爱,只贪享其快,没有修行之法,不能了悟其中阴阳合合之理,更领会不到那一刻天人俱灭的本源之道。
其实越是看似肮脏无比的东西,往往又存有其圣洁的一面,譬如莲出于淤泥,其花香却清素而不妖。
云雨宗虽行肉欲,但亦能制服肉欲,于那寂灭之时,跳脱身外,化为不染红尘的圣贤仙佛,采补念头中最为空明澄澈之气。
此气于他们而言亦相当于修士所采纳的天地灵脉之气,最益神魂。
凡俗之人不能脱于肉欲,往往沉沦其中不可自拔,因而为肉欲所制,贪恋红尘,堕为行尸傀儡,不见其妙。
每盖闻云雨之事,所想非非,不得心静以观其白骨实质。
历经风霜之后俱为灰灰,回归本源,男女媾合亦不过是尘埃相垢。
性者见性,相者见相,乃为众生所见所生之妄念尔。
非为云雨宗门人,哪怕一生清修不沾女色的禅宗蓝烟寺通意和尚,在浅偿肉欲之后,一颗佛心也禁不住动摇,最终沦为色欲之囚徒。
更何况凡夫各般俗念缠身,业障难消,焉能抵挡其中诱惑而静心观悟寂灭之道?
故而被世人视作为邪修一脉,亦有其理。
白日藏自也听过北荒之中存有一门以阴阳采补入道的邪修,名作云雨宗。
因之此地介于北俱芦洲与南瞻部洲之间,灵气稀薄,野兽横行,鲜有人往。
多为一些邪灵和暴徒草寇,穷途末路之下的落难之所。
如今亲眼所见,这绿袍老祖果是不凡,举手投足间便可将自己镇压得毫无还手之力。
听其言语,乃知此宗异常在乎皮相,不论他所说是否为真,但要对主人白长爻不利,自己再藏身安全,亦要受到牵连。
是以在绿袍老祖收了神通后,当即显化出风雪之身,故作从容地飘于云海之上,以玉骨折扇挑了挑眉前长发,拱手拜道:“不知小生本相可顺乎老祖心意?”
白日藏在得白蕊称赞,又得白长爻认可后,猜想这副皮囊当不会差,那原本身为俊藏哥儿的信心又找了回来。
且出通幽神葫之时,元神寄在石块之上,等于有了骨架,风雪皮囊也不再是虚影,而是完完整整的人身。
比之以往一副冰天雪地,不近人情的样子,显然白日藏笑容明媚,自信阳光,落落大方,更甚于前。
绿袍老祖见这山魈陡然变身成了一位翩翩俏公子,不由眼前一亮,舔了舔嘴唇,桀桀怪笑道:“好个丑山魈,居然偷得这般俊的人身,先让老祖我来验验成色。”
言罢,一条雨线向着白日藏飞扑过来,几个圈转,有如虹光仙索,将其捆了个结实。
白日藏不知他所欲何为,一股浓郁的异香扑面而来,便觉耳畔吹气如兰,立时身子酸软麻痒,口干舌燥起来。
“你…你想干嘛?别到处乱摸,老子是雄性…”
“阳根如柱,一碰即起,身强体健,秀色可餐,并非以法力虚幻之身。
想必以你这等根骨,必会成为我云雨宗的抢手货,到时候修习我门下采补之术,大有可期。”
绿袍老祖不顾白日藏挣扎吼叫,反而面色愈发兴奋,心下嘀咕道:“哼,雨兮红那个贱人,你我同为云雨宗老祖,却妄想独自化魔,每次交合都留有余力,定是怕我法力强过于你,压你雨字一脉。
可我如今得此根骨俱佳者,又有这骨狐仙真阴做补,假以时日,未必就比那云字老魔要差。”
白日藏被他挑逗之下,浑身燥热难安,神情恍惚,再看那绿袍老祖时,错愕地发现这男子居然有了几分女相。
且她风韵犹存,不说脸蛋有多么妩媚动人,单是那圆滚滚的身段和呼之欲出的肉球,连同似有若无的绿袍云衣随风飘摇,便足矣让世间男子看得血脉喷张。
“你…你是男是女…”
白日藏虽为石精,但有了人身之后,勉力自持,原始的雄性肉欲依然被勾起,似火焚身一般难受。
绿袍老祖凑在他耳边,两手自后环绕,轻抚在他胸前,语声柔腻道:“白公子,那你希望奴家是男是女呢?”
白长爻见其身形四周花瓣弥漫,不禁心中一怔,转而大叫道:“白日藏,别被魅惑了,快出手斩了他…”
白日藏只觉一股股精元向下流去,大有外泄之势,无形中碰到了腰间的通幽神葫。
那神葫红绿闪烁起来,无比惹眼。
绿袍老祖听得洞府内的白长爻高声大喊,瞥见通幽神葫,一把夺在手中。
轻声笑道:“白公子,不是本祖信不过你,只这是个好宝贝,财不外露,待奴家先采了这小狐狸再来还你。”
他疑心颇重且经验老道,不知白长爻所言是真是假,只得先困住白日藏,以防他背后伤人。
“小狐狸,别心急,老祖我这就来与你云雨一番,尝下你们青丘狐族的真阴是何滋味…”
绿袍老祖转瞬又复归为俊美男子面相,一面狞笑,一面踏着云雨飘进洞府。
白长爻见他进来,心中忐忑不安,目光却紧盯着他手里的通幽神葫。
“你别过来,死淫贼,敢动白姐姐,小心神仙哥哥一手指头戳死你…”
白蕊冲他连连大吼,只惹得绿袍老祖阴沉一笑:“小丫头,我云雨宗乃是修行正宗,所为皆是在求证大道。
你一个“淫“字,却是将自己落入下乘,与那俗世中贪图肉身之快的凡夫俗子一样,根本就不懂何为“云雨“之意。
看你模样根骨还不错,莫不如随我回去一同修行,老祖定会好好传授你云雨宗的采补秘术。”
白蕊听得此话,吓得面无人色,当即闭口不言,再也不敢招惹面前这位绿袍怪人。
哪怕她不明那采补秘术到底是何物,然当看到绿袍老祖满面桃李之色的邪恶笑脸时,实属见所未见,自不免心生惧意。
“呸…无耻之尤,竟对一个小孩子说出这等下流话语,你们云雨宗果是禽兽不如的邪修一流。”
东宫瑾只感到一阵恶心,不由破口大骂起来,即便自己对于玄门各宗亦无好观感,然比于这毫无底线的云雨宗而言,实在是更叫人厌恶。
“邪修?…嘿嘿嘿…我们云雨宗若不是势单力薄,又岂会被你们玄门以正邪之分,驱逐出人族势力范围,遭到各宗修士剿杀。
只怕此等邪修,可不止我宗一门。
再说大道本就无有正邪之分,何以只有你们玄门修士自安正名,行那夺取天地造化,逆成仙道的大业,而我宗却要被你们逼得隐退到这穷山恶水的地方?
不过是怕我等抢占了大道气数,使得你们证道愈加困难罢了…”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嘿嘿…此一本是万灵相争,你身为人族,如何又与这群妖孽搅到一处去了?”
绿袍老祖似乎对于“邪修”一词颇为介怀,转而又长叹了一声:“唉…本祖在此与你们论道,却是白费口舌…”
白长爻见他每靠近一步,摄人心魄的威压便添了一分,使得自己面红心跳,体内真阴蠢蠢欲动,急道:“等等…”
绿袍老祖阴沉一笑:“怎么?小狐狸可是要留下遗言?”
“我只是有一事不明,望老祖让我死得明白。”
“此地偏荒,你拖延时辰想待援手也是徒劳,但讲无妨…”
绿袍老祖将通幽神葫收入乾坤袋中,双袖一拢,止了步伐,宛若看待任其宰割的猎物一样,浑然不惧她能生出什么幺蛾子。
白长爻心下松了口气,平复心绪,笑道:“我狐族一脉本有四大姓氏,但均无一个落得好下场。
其中纯狐分脉,数百年前便销声匿迹不显于人界,你可知她们去了哪里,又为何躲藏起来?”
绿袍老祖一怔,面露迟疑之色。
不料白长爻见其情状,微微一笑:“你也不必犯难,若我所猜没错的话,你或许就是那纯狐余脉…”
此言一出,绿袍老祖眉头紧蹙,连那东宫瑾也是瞪大了眼珠,显得颇为意外。
“魅术乃我狐族独有之术,若非同族,绝不外传。
青丘、有苏、涂山三族中人我自都认得,且早闻纯狐一脉偏离初衷,却不想居然堕落成了邪恶的云雨宗,真是我狐族耻辱…“
那狐族魅术于外族看不出端倪,可在白长爻眼中自然无可遁形。
绿袍老祖乍然间见得山魈人身,乃是唇红齿白的阴柔俊公子,喜欢至极,便不自觉地使出本能魅术,以求媾合,一时连白长爻的狐族身份也给忽略了。
不过绿袍老祖似乎也并不在意,毕竟在他眼里,白长爻马上就是一具被吸干真阴的死尸罢了。
“小狐狸自作聪明,本祖也不怕实话告诉你,这魅术正是纯狐所授,但本祖却非纯狐血脉。
当年我乃欢喜佛陀座下尊者,为了东渡藏传我佛教密宗空乐双运,以欲制欲悟得空性之法门,寻找通达此道的大欢喜之人。
奈何偌大婆娑世界居然全自持正宗,视我为西天密宗的妖僧。
本祖一气之下弃绝人道,北上寻妖,恰逢上了被人族修士围剿的纯狐一脉。
此谓之于我佛法有缘,于是本祖便顺道出手将这妖类救下。
而后本祖便在妖族讲法布道,纯狐一脉不知是出于感恩还是真能了悟其中经义,竟都欣然应允。
本祖法号绿云,纯狐第一个与我参欢喜禅的乃是一个叫雨兮红的狐狸,云雨宗便是由我二人合大欢喜之意而建。
我们虽血脉不同,但久参欢喜禅,各有领悟,这狐族魅术自然也是本祖大欢喜时所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