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院长很早就来接葛格出院,早到陆声都还没有来上班。恰好今天是护士长值班,所以她便来送送葛格。
葛格换好了衣物,清爽地把病号服叠好,整齐的放在床上。她小心翼翼地拿起床边地梅花瓶,院长拎着陆声送她的零食,正在跟护士长说着话,“这几天真是麻烦你们照顾葛格了”
“哪里哪里,小姑娘很乖。”护士长看着葛格爱怜地说道。
“阿姨,我给陆医生写了张纸条,你能帮我转交给他吗?”葛格问道。
“当然可以呀。”护士长接过纸条后,便送她们离开了医院。
回到病房里,护士长看着床榻上叠放着的病号服,自言自语道:“真是个好孩子,走时竟然把衣物帮忙整理了,唉,这么好的孩子,真让人心疼啊。”
陆声换上工作服后走进病房,只看见护士长在整理房间,没有看见葛格的影子。
“周姨,她走了呀?”
“你来了啊,是呀,一大早就走了。对了你来得正好,那小女孩让我转交给你一张纸条。”护士长从口袋里拿出纸条递给他。
“谢谢周姨了,那我先去忙了。”陆声接过纸条后,就去忙工作了。
这一天照例忙忙碌碌,陆声一直没有休息,早上巡房、门诊,中午刚得空又送来了急诊病人,做了几个小时的手术,他脱下手术服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了,他一天只吃了早饭,体力难免有些不支,拿了几袋葡萄糖溶液,回办公室边喝着边休息着。
突然想起早上葛格留给自己的纸条还没有看,便找了出来,纸条上写着:陆声我知道是你救了我,你不能怕我嫁给你就不承认呀!胆小鬼!
他看完后竟然觉得疲倦消去了大半,笑意满满地想着,这丫头真是太机灵了。
陆声打开手机还没有几分钟,就有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他接通电话,“您好,我是陆声。”
“陆声~陆声~猜猜我是谁?”葛格在电话那头搞怪着。
“葛格。你哪里不舒服吗?”陆声有些担心问道。
“你真没意思,一猜就中,谁规定只能是不舒服,才能给你打电话。对了,明天你上班吗?”
“上班,有事吗?”
“没事,我就是问问,你给我买的零食太好吃了,谢谢你呀。梅花我带回来养了哦……”女孩在电话那头不停地说着,一会儿说东一会儿又跳到西,陆声安静地听着,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想着这个小家伙怎么一天过的这么热闹充实。
等陆声回到家中时,已经很晚了,他一个人住,家里难免有些冷清。他走进书房,从书柜里拿出一个沉香木的小盒子,打开盒子把早上葛格给他写的纸条放了进去,他很想把这张纸条珍藏起来,纸条上似乎带着小家伙的气息和倔强。
葛格打完电话后,一个人在宿舍看书,因为生病落下了几天功课,加上年底快要期末考试了,葛格只能认真起来。
“melodious。有旋律的,悦耳的。”葛格在背单词,但她背着背突然想到之前跟陆声通话,他的声音特别有磁性,就在这个单词的旁边写下了一句话,“LuShengspeaksinamelodiousbaritone.”
葛格温习完功课就睡了。
第二天早上葛格上学,班主任似乎都没有发现她这几天没有来上课,班里的同学更是没有注意到。也不怪他们,尽管葛格知道自己没有家长,成绩又普通,除了平时偶尔跟同学打架惹事时,会有人注意到,大多时候她就像个透明人,无人理睬。老师基本上是不管她的,只要她不打架,哪怕是逃课也都睁一眼闭一眼。但葛格还是有些难过,感觉自己掉进了巨大的冰窖,寒冷孤独。
葛格上了半天课就逃课了,背着书包决定去看陆声。昨晚他说自己今天上班,所以葛格准备给他一个惊喜。
事情总是和预想的不一样,葛格到医院后被告知,陆声在做手术,他的办公室锁着,护士也不好让葛格进去,她只好坐在手术室前等着。
陆声做完手术是下午五点左右,葛格等了几个小时,早就困的不行,头靠着墙睡着了。陆声一出手术室就看见,一个小家伙张着嘴巴,留着口水,睡得正香,走近才发现是葛格,便轻轻地把她拍醒。
“你在干嘛?”
女孩刚刚被叫醒,睡眼朦胧,隐约看着面前的人是陆声,他笔直地站着低头跟自己说话。葛格本来就矮,陆声站着她坐着,她刚好到陆声膝盖上面一点的高度。
她歪着头痴痴地问道:“是陆声?”
“是。”
女孩听到确定答案后,便自然地用双手抱着陆声的膝盖,头靠在他的腿上,抱怨道:“你怎么那么久,我等了你一下午。”
陆声虽然一怔,但觉得心里流过一丝丝暖意,第一次手术后结束,看见有人特意只等着自己,他的心情很微妙,又温暖又陌生,他揉了揉女孩的头发,放低了声音,温柔地责备着:“冬天就这样睡着很容易生病的。”
葛格到是无所谓的样子,“没事儿,反正你是医生。”她笑嘻嘻地说,话音刚落。“啊——啊切”葛格打了一个激动的喷嚏。
陆声见状连忙带她回办公室,打开暖气,找出自己的棉袄给她穿上,又给她泡了杯姜茶。
“你真像我妈,虽然我没妈。”葛格边喝着姜茶边感慨道。
陆声对于葛格的语出惊人,像是习惯了一样,只是问道:“你中饭吃了吗?晚饭吃了吗?”
“都没吃。”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陆声瞪了她一眼,打了个电话叫了外卖。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正色道:“葛格你今天上学吧。”
“嗯…嗯…上学…”女孩支支吾吾。
“你说等我一下午,难不成你下午没去上学?”
葛格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智能沉默着。
陆声看她默认了,很是生气,严厉地说:“谁让你逃学的!”
葛格吓坏了,两眼开始泛着泪光,第一次听见陆声这么凶狠,不一会儿便哭了,她死咬着嘴唇怕自己哭出声音来。陆声看见她哭了,不知所措,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态度有些严格了,葛格的嘴唇被越咬越紧,都开始泛着乌红了,陆声看着心疼不已。
“别哭了,我错了,不该那么凶,我是怕你逃课影响不好。”他用纸巾轻轻地给葛格擦着眼泪,这是陆声第一次跟别人服软,对方还是一个比自己小十二岁的小丫头片子。
“我…我不是故意的。”女孩的声音还有些哽咽。
“好了好了,乖,没事儿的。”陆声一遍又一遍的安抚着面前的小不点、跟平时判若两人。
两人在办公室里吃完晚饭后,葛格说想在这里写会作业。陆声想了想答应了,二十平方米的办公室里,一大一小都趴在桌子认真地书写着,葛格演算着题目,陆声写着病例。
“陆声,我不会这些,你能教教我吗?”女孩用笔圈了几个物理题目。
他看了看那几道题目,大概属于一类题型,他拿出一张白纸,拿着钢笔开始演算给女孩看。说了一遍他发现女孩似乎没听懂,他觉得慢一点更仔细地跟再讲解一遍。陆声先分析题目之间的共同点,再说明知识点,再讲解通法,最后才一步一步地计算给她看。
葛格这下全弄明白了,高兴地晃着陆声的胳膊,说道:“陆声你好聪明,你比老师说的好多了,老师说的我都听不懂,每次我问她,她都不耐烦地写几个步骤给我,弄得我都不想学了。”
他听着女孩抱怨着,微笑地看着她。
陆声送写完作业的葛格回孤儿院,下车时葛格扯着他的袖子问他:“以后我不逃课了,但是我能放学后去你那里写作业吗,不会的你还能教我。”
他看着女孩期待的眼神,心突然软了,根本无法拒绝,微微点头说道:“好,路上注意安全。”
葛格高兴地一蹦一跳走进孤儿院。
陆声点了支烟,吸了一口,平复了一下心情,他不知道自己的决定对不对,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面对她时心都会软,他觉得葛格就像个巨大的不确定因素,本应该不去管她的,可是就是无法丢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