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子光,我是真的讨厌你了,也是再也不想理你了。
(一)
N城的天气越来越无常了,有时一天可以变作两个季节,又或是半天晴半天阴。天气异常寒冷的时候,在每次课间的十分钟恨不得把自己粘死在位子上,怀里揣着一个永远热乎乎的暖手袋,教室四面的窗户都是锁得死死的。许依依曾想着,若是当年自己没有坚持要打开那扇窗,坚持选择在位子上错过狮子座流星雨,那么或许她也不会和余子光相识。
“砰——”
许依依整理好了桌上凌乱的课本习题,拎起挂在桌边的背包放至右肩,又熄了室内的六盏白炽灯,一排排灯光息影的样子像极了多米诺骨牌的连锁反应。她永远是教室里最晚走的一个,时间久了锁门的任务就自然地交接给了她。她走下楼的时候,学校的周围已经没有什么密集的人群,偶尔还会出现几个提着热水壶的女生。从教室走到宿舍大楼约莫三四分钟的时间,倘若中途穿过一个500米左右的爬满紫藤萝长亭,又要加个五分钟左右。许依依今晚还不想那么快回寝室,她取出背包里的耳机,点击手机屏幕的播放,准备往长亭走走。
许依依坐在长亭一侧的位子,她想起曾和余子光也走过一次长亭。那一天她陪余子光吃完路边摊的宵夜,路过N城的公园,在公园的长亭小坐歇息。
她还记得那天的夜晚如今日一样,安静得只听到彼此的均匀的呼吸声。
“许依依,做我女朋友吧。”
余子光对与自己背靠背而坐的人,突然说道。
(二)
14年11月18日晚。许依依坐在没什么热度的教室,奋笔疾书着,在好不容易KO掉了最难的一道数学解答题,还未来得及舒口气,就被外面的惊叫声着实吓了一跳。
“天哪,真的有狮子座流星雨。大家快来看啊!是狮子座流星雨耶……”
许依依看着教室里的男同学女同学都应声跑出教室,她也不知怎的,按耐不住心里的好奇,起身,倏的一下扯开帘子,打开了离自己最近的一扇窗户,“真的有流星吗……”。那一天她没有看见短暂而逝的流星雨,扯开窗帘打开窗户后的那一秒钟后,直接映入她眼睛的是,余子光应她的询问而扭头呈现的那张俊美的侧颜。
“是真的有,不过刚才你说话的时候就结束了。”余子光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说道,“不过我刚才偷偷地拿手机录了一小段,你需要的话,我待会自习结束来找你的吧?”
许依依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人,见他长得还不错,微微点头,又从桌上撕了一张便签写下一串数字,递给余子光,“加这个给我视频就好。”
那天许依依收到一条好友消息,上面写着:许依依,我是余子光。
原来好多事情都是被注定了的。许依依坐在校园夜晚的紫藤萝长亭,抬头仰望着点缀满星星的夜空,有的星一直闪亮悬挂在西方,有的星闪了一下再也没有亮起过,是不是变成了一颗流星,准备要坠落。
耳机的旋律没有停止过,过去的三年,她渐渐习惯了走到哪里都要带着耳机的习惯。
“我突然有点想你了,余子光。”
(三)
当教导主任突然带着余子光出现在许依依所在的教室那刻起,许依依就知道这段恋情被人曝光了。她一直小心翼翼,也从不在校园与其并肩或是约定在那里出现。
“谁是许依依,站出来!”教导主任站在讲台上,指着一旁的余子光,用力地拍着讲台面,呵斥道,“敢在校恋爱,就没有勇气站出来承认吗!谁是许依依!出来!”
班上的同学将目光齐刷刷地向她投射过来,许依依坐在位子上,看着站在上面的余子光,她看见余子光微微地摇头,示意她千万不要站起来。许依依知道,站起来就意味着向教导主任承认自己和余子光在一起的事实。
“老师,我是许依依。”许依依决定和余子光在一起的时候,就知道会有那么一天。她起身的时候,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好朋友花花,莞尔一笑,“我理解你,但我们还是不要做朋友了。”
花花的脸有些抽搐,她心里明白,因为很早就开始喜欢余子光了,所以无法忍受自己的好朋友拥有了自己喜欢的人。
教导主任把余子光和许依依带出教室后。余子光就抓起了身边人的手,眼里满是温情,还有些责备。“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乖乖地坐在下面。你相信我,我可以处理好这件事。”许依依低头,又抬头笑了笑,“这些都是迟早的事,我们一起面对以后回忆起来才更有青春的味道,不是吗?”
余子光只是看着她,握着许依依的手,紧紧地。从进教导主任办公室到又回到教学楼,他都没有放开她的手。
许依依以为,只要一直这样陪他一起,走过人生的每一个春夏秋冬,就可以有机会一起并肩携手赏到每一天的日出与日落。只是这样的念头可以安稳地度过周一,也一样熬不到周日。
“或许,我们应该,说声再见了。”夜晚太凉,许依依从紫藤萝长亭站起,离开时又望了望天空,“余子光,我还是好讨厌你。”
(四)
“一定要分手才是最好的办法吗?”许依依冷笑,“难道你就这么看中提前录取的名额吗?没有那个,以你的实力难道不可能上理想的学校吗?”
余子光猛然转身,眼神里不再是往日的温情,被转而替代的是深不可测的冷漠。他变得好陌生,仅在“恋爱曝光”事件后的短短一个星期,就变得不再是那个笑起来坏坏的男孩,也不再是会紧紧握着许依依的手,说着“我永不会放开你的手”的男孩了。
“难道我说的不够清楚吗?”
“你觉得你说的很清楚吗?余子光!”
“那好,我再说一遍。我,余子光要和你许依依分手。”
“就因为花花的母亲是校长,只要你和花花在一起,就可以拿到那个唯一的名额是吗?”许依依走近他,眸子里满是悲哀。她看见花花正往自己的方向走来时,就已然明白一切。
“对,就是……”没等余子光说完话,许依依的手就扬了起来,随即打在了他的脸颊上,许依依的眼里噙着泪,拼命忍住自己内心的怒火,看着他,“余子光,我讨厌你,这辈子我都不会再喜欢你。”
“余子光,真没想到你会为了许依依做到这种地步。你放心好了,我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帮你完成。当然许依依的提前名额我是成全了,剩下的该是你来成全我了。”花花走到余子光面前的时候,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微笑,“你知道吗,余子光。初见你我就很喜欢你,可是你却和许依依在一起了;许依依是我最好的朋友,如今我能失去一个好朋友来换得你在我身边,这样的失去很是值得。把许依依忘了,我花花一样也可以在你生活,让你比和许依依在一起更快乐。”
余子光看着花花,抬手拂过她的面庞,很快又垂了下来。“答应你的,我会做到。在许依依的名额确定下来后,我会和你在一起。”
“花花,你会后悔这所做的一切吗?”余子光转身离开的时候,停下脚步轻轻地问到。
许依依在宣传窗上看到提前录取名额里出现了自己的名字而不是余子光时,她惊觉这是余子光给她下了一个圈套,而她真的稳稳地跳了进去。她来不及去招生办报道,急急地跑到了余子光所在的班级,却被告知余子光在早晨出了车祸。命运可真是爱与她开玩笑,狮子座流星雨来临时她错过了,谈了一场心动的恋爱过程那么曲折,终于真相大白水落石出,那个最重要的人却离开了自己。
“许依依,对不起。”在余子光的病房外,花花站在许依依的面前,请求原谅。许依依望着她,她知道眼前这个昔日好友褪去校长女儿的身份,不过是个和她一样喜欢余子光的人。她不介意花花的嫉妒,不介意花花的喜欢,可她实在无法原谅她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活生生地掐断了自己和余子光所有的牵连。
“花花,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原谅你。”
许依依坐在病床边,用温热的毛巾擦拭余子光的手,她轻轻地与他说话:“子光,医生说你伤成这个样子还能保住性命是个奇迹。我知道你现在这样的症状是植物人,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会醒来的。”
……
“余子光,为什么你还不肯醒来。已经过去三年了,你睡觉也睡得够久了吧?”
“余子光,你再不醒来。我就要答应学长的告白了,我就把你撇下了,再也不会理你。”
“余子光,我是真的讨厌你了,也是再也不想理你了。”
(五)
翌日。
许依依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余子光回来了,还手捧着自己最爱的满天星出现在自己面前。她一醒来,就来不及换掉身上的睡衣,扯开帘子往宿舍楼下望,却只看见灰沉沉的水泥地,阴沉极了。
“余子光,你还是那么让我讨厌……”
许依依换掉衣服准备抱书去图书馆温室时,室友突然冲进来,对着自己喊道:“许依依,楼下有人找你。好像叫什么余子光的男生……”
“你说谁,你再说一遍……”
“哎呀,是余子光。就是那个你讨厌的余子光啊!”
许依依丢掉手中的书,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宿舍的楼下,她看见在宿舍大门外,一个穿着黄褐色风衣的男子背对着自己。也许是男子感受到了什么,徐徐地转过身来,看到许依依时,就扬起嘴角的微笑,敞开手说道:“依依,我回来了。”
许依依捂着嘴巴,眼眶里的泪水止不住地肆意流着。兜兜转转了这么久,为你停留脚步这么久,许依依又一次地等待了爱情。她奔向他,在拥住他的那一刻,她在余子光的耳边说道:“余子光,我最讨厌你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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