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妈妈了,26岁,未婚先孕,当我看着躺在摇篮中的樱桃,还始终不愿意相信眼前事实。
是的,我带着自己的倔强,没有经过她的允许,执意将她带到这个世界上来。
她长着一头乌黑的头发,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睡得非常香甜。
我摸着她的小手,小脚,这么小小的人在我肚子里待了9个多月,我见到她时,一直在感叹生命的神奇。
只是她没有爸爸,没有爷爷奶奶,没有外公外婆,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只有我,我希望我可以给她所有力所能及的照顾和疼爱。
目前来说,我的条件是贫穷的,但是我不会给她贫瘠的教育,我想让她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宽阔的眼界,自信的自己。
这是每个妈妈的期待,同样也是我的期待。
每天睁开眼睛看到她,我心里就十分的踏实。她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这新鲜的一切,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妈妈,陌生的大夫,一切都是未知的,她又是好奇的。
我将她揽入怀里,她埋头吃奶安心享受着人间甘露,令我忘记了人间疾苦,她让我拥有的超能力,让我相信可以战胜一些苦难。
医生说,她身高57CM,以后是个大高儿。或许吧,或许她可以像爸爸一样高挑。此刻不知道赵志岗在做什么,也许是在某一段爱情的温柔乡里,也许他已经被父母送到国外,希望甩掉我这个包袱,以防找他寻亲。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有自己的细腻,柔软,但也有自己的自私,狂妄。我这么深深爱过一个男人,刻骨铭心又卑微的维持着这段感情,不到一年,我们便走散了。
不过,我不替自己可惜,而是为他,他弄丢了那个满眼都是他的姑娘。
如果有一天,赵志岗见到樱桃,会什么样,他会不会大吃一惊,会不会想起我们无数次争吵做的那个决定,会不会在某个夜深人静的夜里,想起来许来凤。
我想会吧,因为他的众多前女友中,没有一个人像我这般勇敢,想我这么执拗,可以不管不顾的生下了他的孩子。
我对樱桃有多爱,就对赵志岗又多恨。我想此刻赵志岗跪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允许他们赵家的人,见我的女儿,说我自私也好,说我任性也罢,总之,她是我的私有产品。
在月子会所的时间很快,在月嫂的指导下,我已经学会了如何给她换尿布,如何帮她洗澡,如何为她冲奶粉。我从一个孩子变成了大人,又学着大人的样子一点点变成了超人。
为母则刚,这句话,根据不需要别人指引,等有了孩子就水到渠成了。
我需要搬离月子会所,但是我要去哪里,能去哪里,我并不知道。周姐帮我打听了租房子的消息,但是孩子的吃喝拉撒,加上房租,每个月的工资我可以想象捉襟见肘,入不敷出。
思来想去,我决定回老家。
我带着孩子,回公司办理了离职手续,王经理人不错,临走的时候,送了我孩子用的衣服和日用品,周姐偷偷的塞我了几百块钱。还有许多同事,抱着我依依不舍,虽然来这里不长,但是大家相处的很好,也给了我许多的照顾。
男同事杨照哭哭啼啼的说:“来凤,你以后可怎么过啊,想想就闹心。”
我拍了拍杨照让他放心,杨照虽然性别为男,但是家里六个姐姐,父母近50岁的年纪生下了他,在家庭女性成员很多的环境里,他身上沾染了许多女性特征,讲话带着些娘娘腔,时不时的翘着兰花指,走起路来还扭来扭去,大家私底下总叫他妹妹。
不过杨照心底善良,而且非常热心,经常受到一些新手爸妈的青睐,自然业绩也做的非常好。
在一家公司里,我们总能遇到几个脾气性格相投的同事,所以我庆幸遇到他们,他们真的给了我许多的照顾。
我身上的钱所剩无几,不能在这里多逗留,便定了一张老家的车票,又特地帮姑奶奶买了几盒老年奶粉营养品,便踏上了返程。
好多年没见姑奶奶,不知道她现在身体怎么样,我即期待,又害怕见不️了她最后一面。
决定重新回老家,是考虑了各种因素,起码家里有房子,可以省去了一笔房租。地里有青菜,不用为吃饭发愁,这是我原本想要逃离的地方,却发现兜兜转转,最终我又回到了原来的起点。
家里的人会怎么看我,我没有去想,现在我只想带着孩子好好的活下去,是的,对于眼前,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家里的房子有些年头了,养父去世之后,养母改嫁,房子空了出来,之后姑奶奶住了段时间,后来听韩念慈说她身体不好,回了儿子家,想必我和樱桃回去后也有容身之地。
我背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下了火车,转了客车,带着一个孩子,行动特别不方便,原本一天的路程,我赶了两天。
夜里我抱着樱桃在火车站过夜,还好回来的时候,背着褥子毯子。我们俩在一个有灯光的角落下休息,中途也有遇到乞丐来抢我的行李,我像一只发疯的狮子,大声呵斥将他吓跑了。
这一夜,我几乎不敢合眼。不过樱桃一点儿也没有受影响,夜里她吃奶哼哼唧唧叫两声,便继续睡去。我始终保持着战斗的姿态,我害怕别人抢我的行李,我害怕身上所剩无几的钱被偷,我更害怕别人偷偷抱走我的孩子。
我是第二天中午到达老家的房子那,一路上我都在担心碰到熟人问起我怀里的孩子该怎么回答,这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都说衣锦还乡,而现在我是被迫逃离了那里。
我在村头转悠了很久,发现那破旧的瓦房消失了。一栋红砖瓦两层的楼房伫立在眼前。
我还是鼓起勇气上前问敲门:“这是许文超家吗? ”
一个剪着短发胖胖的中年妇女开门说:“不是,你找谁?”
还没有等我回答,一个白发苍苍颤颤巍巍的老人从堂屋走出来。我大叫起来:“姑奶奶,姑奶奶,我是来凤啊。”
姑奶奶现在听力越来越差,喊了多声,才回神看见了我。
她跛着脚小跑过来:“凤儿,你怎么回来了?你这孩子回来也不说一声。”
姑奶奶没说几句,激动的眼泪就出来了。随后她发现我手里抱着个孩子,便问:“凤儿,这是在哪里捡到的孩子?”
她惊讶的望着我,我迟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这时她突然意识到我还在门口站着,便叮嘱身边的短头发女人让我赶紧进来。
那个女人接过我的东西,之后一个端着饭碗的男人走了过来。姑奶奶拉着我的手径直的往屋里走。便对那个男人说:“伟东,盛些饭菜来。”
走进堂屋,空间很宽敞。墙上挂着我养父的照片,那一刻,眼泪决堤而下。我回家了,终于回到了家里,我太想养父了,没有顾上坐下来,便抱着养父的照片泣不成声。
时间真快,他已经离开这么多年了。他的来凤已经长大了,还当了妈妈。我们的身份都发生了转变,如果他还活着,还能听见樱桃叫他一声姥爷。
姑奶奶走上前,抱着我,同我一起流泪,她安慰我说:“人都会走的,早晚有一天。”
怀里的樱桃扭动起来,我突然意识到她该饿了。便没有多想,当着姑奶奶的面给她喂奶。
姑奶奶大惊,直骂:“来凤,你是昏了头了吗?你不是好好的在外面工作吗?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儿?”
姑奶奶一直问,我一直哭。故事太长太多,我不知道从何说起。
“家里供养你读书上学,且不说有多难。回家当个老农民,你能吃下这苦头吗?你甘心吃这样的苦吗?”
姑奶奶说着,哭着,她心疼着这些不容易。同时,也无法理解,我为什么会突然有了一个孩子。
这些年我一直是她眼中的骄傲,她经常鼓励她的孙子孙女儿要好好读书,就像他们的来凤姐一样,走出大山。
我让她失望了,我应该让许多人失望了。
那个男人端着一碗饭和一盘子菜走了过来说:“妈,你别哭了,让丫头先吃饭,先吃饭。”
姑奶奶向我介绍说:“这是你伟东表叔。”,然后又对那个男人说:“这是你文超哥的女儿来凤。”
伟东表叔笑眯眯说:“来凤,就是那个去上大学的来凤吗?”
那个短发胖胖的女人过来搭腔说:“你就是来凤啊,姑奶奶经常提起你,你看这姑娘白白净净的,跟咱妈还真有几分相似呢。”
那个女人说着笑着,我起身便问:“一定是伟东表婶吧。”
她笑着说:“是的,不用客气,赶紧坐下来吃饭。”
直到他们离开,屋子里只剩樱桃我们娘俩,我才松弛下来。这里弥漫着客气的味道,我知道,这里不是家,只是有一个落脚的地方。
伟东表叔给我安排了住处,但是我们的家已经被抢占。我知道,我又一次没有了家。
樱桃的出现,成为了姑奶奶的心病,久久不能放下。我还是抽时间将事情的原委给她讲了一遍,她听后难过不已,更难过的是不知道怎么帮我。
她说:“丫头,只要我活着,有我一口饭,就有你们娘俩一口饭。安心在这住下吧。”
自此,姑奶奶担起了帮我照顾孩子的责任,虽然她眼睛昏花,但是帮樱桃缝制了两身棉裤,这个冬天不冷了,我的樱桃又多了一个人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