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茕倚
好似一过立夏,就能吃到新鲜,水绿的蚕豆了。宋朝诗人舒岳祥,在《小酌送春》中言:“莫道莺花抛白发,且将蚕豆伴青梅。”他还在《春晚还致庵》中说:“翛然山径花吹尽,蚕豆青梅存一杯。”初读,不解,何以总叫蚕豆与青梅作伴?细品,了悟,只因二者都是暮春初夏的吃食。
蚕豆蚕豆,既馋且逗!对于小孩子而言,岂能待到暮春初夏?紫花尚灿烂,豆荚初长成,幼时的我们,已馋得不成,望梅止渴岂能快意?其中不乏胆大者,借着暮色,跳入田垄之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悄然摘得满满一捧。
一帮孩子,就那般嘻嘻哈哈的,先是将一部分蚕豆,就地分而食之;随后将余下的蚕豆,全都做成了小玩偶。依稀记得,小学三年级那年,我学会了做玩偶。
轻轻剥去蚕豆的外皮儿(一定是剥一半哦),露出鲜嫩的豆肉恰是人脸,豆嘴儿冲下,那个自然天成的小芽儿,像极了西方人的高鼻子,剩下的一半外皮如同钢盔,再掏出圆珠笔,描上两个小黑点当作眼睛,一个头戴钢盔的美国大兵,便兀自站在眼前。当年,我们统一称之“美国鬼子”。如此玩儿,是不是很逗?
小孩子不过是灶膛里等不得热粑粑,蚕豆虽可生吃,但较之烹熟而言,还是颇为逊色。刚剥出来的新蚕豆,自成一味,怎么烹饪都行。
放一点油,一点盐,翻炒几下,抓一把葱花扔进去,颠两下,直接出锅,就是一道自然原香的“葱爆新蚕豆”。新蚕豆实在嫩,皮都无须吐,是道下酒的神奇小菜。
鲜蚕豆煮到软烂开花,放入溜圆的丸子,待丸子将熟之时,发好的粉丝下锅,略煮,以胡椒粉调味。尝一口,那蚕豆当真面得可以,连牙都是多余,使唇一抿,直接咽了。丸子呢,浸润了豆香气,清新至极。汤哦,一不小心,埋着头,喝了两碗,简直太可口了!
这样的时令佳肴,袁才子自然不能错过。他说,新蚕豆之嫩者,以腌芥炒之,甚妙。随采随食方佳。
待到蚕豆垂垂老矣,便成了大人孩子兜里的零食。大铁锅里搁蚕豆,翻来覆去地炒,直到外皮变焦,闻起来香喷喷即止。这样炒得的蚕豆,无比硬,没有好的牙口,应对不了。要是铁锅里再掺些沙子,炒出来的蚕豆,个个咧嘴笑,牙口差些也但吃无妨。
更有手巧的,将蚕豆泡了,拿剪刀,很细致地一一剪花,炸油沸兰花豆,味更胜一筹。
我一直好奇,蚕豆为什么叫蚕豆呢?名医李时珍说它“豆英状如老蚕,故名蚕豆”。汪曾祺先生说,这是养蚕时吃的豆,所以叫蚕豆。
作家黑白真会讲故事,说青豆子是个心胸狭窄的小女孩,她一见别人倒霉就要幸灾乐祸地大笑。有一天她看到青蛙一个猛子扎到荷叶上,就一直笑,终于笑破了肚皮。幸亏边上有一个小裁缝,赶紧用针线给她缝上。从此,每一粒豆子圆鼓鼓的肚皮上都有一条难看的疤痕……
不管蚕豆这名字来历如何,终归就是个代号,好吃才是硬道理。夏木已成阴,公门昼恒静。踩着春的尾巴,赶紧再吃上一回鲜蚕豆吧。只是,有蚕豆病的人,便只能望洋兴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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