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他什么人,要你与他求情?要你全他的义?”哈尔岱看着这跪在地下不知天高地厚的妇人,“他正格儿的有个福晋在府里,你算个什么东西,找男人找到王府里来了?”
是了,我是他什么人呢?如锦恍惚了一下。
“如锦本不该来,只是……”既到了这步境地,难道还有退路?不过硬扛着说完嘴边的话,“您若救了贝勒爷……小妇人由您发落……”头又深深地埋了下去。
“我发落你做甚?你若远远的与我们家全无干系,那才是天下太平。”哈尔岱向下人使了个眼色,不多时就有人拿了银票过来。
“我知你寡妇人家,谋生不易,身边有个男人傍着,日子总好过些。我也不为难你,这里有些银两,你拿去,或是招赘个男人,或是有别的打算,也够你支撑一段时日。”他将那一迭银票扔到如锦面前。
便是看也没看的,连头也未曾抬起。
“小妇人有钱。”
“你若不收,我也不强塞于你。你只想好了,苏泰的祖上随太祖爷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只是时运不济,到他这一辈成了个贝勒。他阿玛额娘只他一子,原也指望他建功立业,光耀门楣,重振他祖上声威,偏他不听规劝,不以正业为念,整日混迹三教九流……”话说到这里,哈尔岱的目光便箭一样刺到她的脊背上。
他叹口气,“你说我不顾念骨肉至亲,他额娘临终可是将他交于我手,他不成器方有今日。陆老板可知这人世间'成全'二字最难,他食一日朝廷粮饷,做一日府中贝勒,就要尽忠尽孝。有了这'忠孝',才有他平安富贵。可你若要成全他忠孝,便应知你的进退分寸。”
一则以严,一则以宽,一则以情,一则以理。王爷应付升斗小民,原不需十成功力,便已令如锦似有所悟,心中动摇。
“我知你一时情急,难有决断。回去想清楚了再来找我。我就不送了。”哈尔岱怎么会送,说这话时连象征性挪挪身子都不可能。
如锦跨过门坎,抬头看看天,大日头明晃晃地照着,谁说不是个好天气呢。
好天气里,出门的人大概也多,一乘软轿晃荡荡来到了王府门前。祐龄掀起轿帘往外瞧了眼,这王府也有两年没来。自她与苏泰分了院,苏泰起先逢年节还遣人来请她一道去舅舅家,偏她傲得很,苏泰自己不来便不作数,就总推说各样状况。这么着两三回,爷们也没了耐性,干脆随她去。只是到了今日,思前想后,还是要服一回软。到底有些不忿,一样是嫁到这家里来,她婆婆怎么就被男人千依百顺哄着宠着捧着?
再往边上看去,一个淡蓝衣裙的女人低着头刚打王府出来,扶着墙慢慢走着,似乎还在抹泪。老王爷什么时候好了汉人女子?她笑了一下,把一会儿要对哈尔岱说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落轿,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