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出了车站大门,摸不着东南西北,正踌躇着朝哪个方向走,不知从哪个角落窜出一个男子,声称自己是摩托车载人的主。
我斜视了一下他,脸色黑黝黝,头带摩托车头盔,像个载客谋生的人。衢州车站一夜的惊吓仍有余悸,尤其像这类与那渣男相仿年纪的中年男子。
“大妹子,去哪里?搭摩托车吗?”摩托司机神神叨叨的问着。我略迟疑了一会儿,他紧接着说:“我的摩托车就停在转角处的弄堂里,来来,跟着我走。”伸手想帮我拎包。
我的帆布包,包里的三万元钱,如生命般重要,我条件反射般地迅速作出反应。
“不搭摩托车,我姐姐家就在前面不远处,走路很快就到了。”
说完,我毫不犹豫地、迈着坚定的步伐往某一方向前行,沿街始终没有回头张望。
不敢想象,若搭上坏人的摩托车,行驶在通往林场的羊肠小径上,两边郁郁葱葱的树木,半途,摩托车男子把你丢在路边,抢走我的包扬长而去。四周群山环绕,尽管我呼天抢地的,也指望不上救助。可怕,太可怕了!
迎面与一位大妈相遇,我佩服她的眼力,无需交流,就准确无误地判断出我是外来客,操着闽南普通话:“要住店吗?旅馆在车站附近,便宜,二十元一晚。”
什么?车站附近,二十元一夜。同衢州那晚惊人的相似。这样的店这一辈子都不敢再雷池半步,我边走边推辞道:“马上到家了,我不住店。”
我像只无头苍蝇,横跨过几条街道,拐了几道弯,莫名到了一座桥头。见一妇女带着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子,正同三轮车司机讨价还价。
妇女几乎央求道:“师傅,再便宜点嘛,毕竟有一个小孩子,我们两个人五元钱可以吗?”
车主说:“已经很便宜了,这么晚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油费都不够,七元钱一分都不少。”
我询问了妇人,她母子俩去龙村,与我的目的地小松林场同一方向。
像是找到救星似的,我赶忙问师傅到小松林场多少钱,师傅报价十元,我摆出大款的姿态,不还价,倒是帮母子说情,师傅最终同意母子俩共五元,我们仨共十五元搞定,车发动起来,走!
三轮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颠簸簸,我一手抱着包,一手扶住栏杆,人前俯后仰,好在我胃里没有存货,不然,必定往外泄漏。偶尔咣当一声巨响,被车弹得直起身来。这样的震动,老年人断了腰身真不是骇人听闻。
破旧三轮车的柴油机声,掺杂着震荡摩擦声,震耳欲聋。妇人说的话,我没听明白,我大声地问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她也加大音量,几近嚷嚷道:“刚才谢谢你帮我说情,省了两元钱。”
这简单的一句话,是我一天中最暖心的时刻,二元钱,并不是我给的二元钱,也值得感谢,于劳累饥饿交加的我,是莫大的安慰。
妇人又问:“到林场走亲戚吗?林场离龙村还有三公里。”
我顺着她的话,却朝着正前方发出洪亮的声音“是的,弟弟在林场工作,我妈也在弟弟家,去看看他们。”我希望师傅能听到我的去林场的目的,是走亲戚,决不是做木头生意的老板。
不敢相信自己,一天当中尽说假话,老实巴交的人,咋就成了欺骗专业户了。请谅解,形势所迫,我像是披了盔甲一般,要时刻保护好自己。
不知颠簸了多久,终于到达龙村,跟母子俩道再见后,三轮车继续行驶。
说心里话,独自一人搭三轮车,心里难免担惊受怕。但即便是上了贼船,我已无路可退,只能勇敢前行。
很多时候我还是相信,世上好人多。就像这位三轮车司机,把我安全送到林场门口,我递给他十元钱,他倒抢先说了一声,谢谢!
6.
林场大门关闭,我径自从小门进去,林场看似规模不大。左边一幢走廊式二层楼房,估计是办公楼,右面是崭新的三层楼,有阳台,无疑是宿舍楼。
林场内一共只不过十来户人家,询问到孙中林家的住址,噔噔噔上了三楼,敲响中林家门。
开门的是一位与门框高度不差上下的男子,一副和蔼亲切的模样,一定是他,孙中林,与他哥哥一样是高个子。
半夜三更遇到陌生人敲门,而且又是在偏僻的大山里,他有些懵圈,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问我:“你找谁?”
他的声音磁性十足:“我就是孙中林。”没经他允许,我便擅自进门,移步到客厅的沙发上。
明明是陌生人,冥冥之中像是相识已久的老朋友。
中林说,他听哥哥提到过,可能有人要找他买卖木头的事,想不到这么快就到,想不到是一个女人,想不到天大黑到林场。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