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节有佳话,宋代《鹧鸪天》

今日元宵,咱放弃午休,找一些资料来,和各位亲朋来说说元宵佳节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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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来说,元宵是过年的最后一天,欢乐即将过去,平淡又要来临。人们抓住这节日的尾巴,进行最后的狂欢。除了吃喝之外,各种聚会活动竞相亮相,俗称“闹元宵”。

在“闹元宵”这一点上,古代人比我们现代人“闹”得还凶。诸如“闹花灯”、“舞龙狮”、“点灯笼”、“放烟火”等等,都以灯火为中心,发生了许多动听的故事。

据《大宋宣和遗事》记载,宋徽宗宣和六年元宵夜,京城举行大型灯会,允许百姓自由观赏。一女子看灯会时,在端门被赏喝御酒一杯。不料该女子见了金杯,霎时起了贪心,顺手牵羊将酒杯藏在怀里,结果被人逮了个现行,押到皇帝面前。紧急关头,窃杯女子灵机一动,巧妙为自己辩解,并赋词《鹧鸪天》一首,词曰:

月满蓬壶灿烂灯,与郎携手至端门。贪看鹤阵笙歌举,不觉鸳鸯失却群。

天渐晓,感皇恩。传宣赐酒饮杯巡。归家恐被翁姑责,窃取金杯作照凭。

词的大意如下:

京城月儿圆圆,灯火辉煌灿烂,我与丈夫手拉手来到端门前。兴冲冲观看歌舞表演,不觉痴迷留恋,一不小心就同丈夫失散。天渐渐就要亮,感谢皇恩浩荡,有幸传令赏酒一杯,喝得脸蛋红红的。回家生怕被公公婆婆责怪,请皇上赐我金杯作为凭证。

宋徽宗赵佶见该女子楚楚动人,且伶牙俐齿,出口成章,一时高兴,起了惜香怜玉之心,就将这酒杯赏给这位窃杯女子。教坊大使曹元怕是该女子的丈夫宿构此词,来骗取金杯,马上请奏皇帝,要该女子当场再作一词。皇帝立刻准奏,以“金杯”为题考核此女,谁料窃杯女子又迅速口占一词,终于拿走金杯,留下一段历史佳话。

从这个故事可以看出,宋代的皇帝还比较亲民,宋词的发展也有着十分广阔的群众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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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来看一首文人词,也是《鹧鸪天》。宋代著名词人宋祁的作品。

画毂雕鞍狭路逢,一声肠断绣帘中。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金作屋,玉为笼。车如流水马游龙。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几万重。

《花庵词选》是这么记述这首词的来龙去脉的:

子京过繁台街,逢内家车子。中有褰帘者曰:“小宋也。”于京归,遂作《鹧鸪天》。都下传唱,达于禁中。仁宗知之,问内人第几车子,何人呼小宋?有内人自陈:顷侍御宴,见宣翰林学士,左右内臣曰,小宋也。时在车子偶见之,呼一声尔。上召子京从容语及。子京惶惧无地。上笑曰:蓬山不远。因以内人赐之。

《鹧鸪天》这首词,将宋祁(子京)闹元宵时在繁台街听车中女子(皇帝内人。妃子?宫女?)呼喊的情况与心情和盘托出,描写得情真意切,而且颇有怅恨迷惘之思。

其实明眼人知道,宋祁这首词,大半首的句子都是来自别人的。这其中半首来自李义山李商隐。“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是直接引用。“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几万重。”宋祁只把人家的“一”字改为“几”字。一句“车如流水马如龙”则来自李煜的《忆江南·多少恨》。

但人家用得好啊,可谓水乳交融、自然妥帖、达意传神,甚至有所超越。

“蓬山”近乎天涯,却多一分天涯没有的阻断烟火的仙气。李义山初时写一种渺茫的希望,用了两行诗“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渺茫固然渺茫,希望却还有一分的,好歹还有“青鸟”可求。到了后期,希望全无了,变为一种绝望,写的是“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无多路的蓬山尚且有青鸟可以探看,再隔一万重的怎么办?

到了宋祁这里,“一万重”还不够,改为“几万重”,既是为了文体的工整,也让绝望再重几分。“刘郎已经暗恨蓬山离自己太远了,可我的心上人居处更比蓬山远几万倍! ”意思就是说和心上人再相见几乎是不可能了。绝望写到这种地步,已经到了化境,到了至哀,正如庄子所说“哀莫大于心死”。

但,有时候心死也不那么容易。此刻心方死,过一会儿绝处逢生了。所谓“祸兮福之所倚”,所谓“柳暗花明又一村”等等。这不,“上召子京从容语及。子京惶惧无地。上笑曰:蓬山不远。因以内人赐之。”宋祁真是命大福厚,本来人头落地的事,却由“事故”变成了“故事”,由“故事”变成了“佳话”,让皇帝给赐了个“内人”。怪不得有人说,“子京改坏《旧唐书》,反博一修史佳名。抄李义山诗,又博一深宫佳丽。一生有造化人也。”

请记住这宋代又一位浪漫的皇帝:宋仁宗赵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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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祝各位亲朋元宵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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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合《历代情侠故事会》,罗维明《汉字与饮食》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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