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乙己说,窃书不为偷。那么,偷庄稼,算么?
农村出来的朋友应该对这个有点印象吧?
我家农村出身,姊妹四个,从小就是在父亲的经营的砖窑厂里面放养长大,可以拍着良心毫无廉耻的这样说,偷庄家不是我们的一时兴起,而是我们的日常生活。
不偷又如何?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当时,我们家却没有一个农村的样,我们一点土地都没有。因为父亲经营的24门配带专业电机房和砖机、以及百十个工人的现代砖窑厂,也算是的乡镇扶持企业,经营的本钱都是从银行里贷款出来的,为了节约来源,家里的人均土地都被用来烧砖头了,我们到哪里去种田?
大家不要骂的太早。童年的记忆都是带点魔幻休息色彩,总是觉得眼前拥有的一切和权力,都是想当然,孩子气的放纵里,觉得一切野气和霸道就是引以为豪的资本。也是多年之后才知道,当时作为熊孩子的我们,之所以能这样胡作非为,基本都是父亲私下跟人妥协好的。当然,这个我们提前是不知道的,否则,哪有什么乐趣可谈。更没有今天的有趣之说和美好回忆。毕竟,偷和交换是两个概念,不劳而获是人类的天性,孩子也不例外。
但是,我们当年的作案范围太广,肯定有太多被我们祸害的苦主,今天坦白不会被抓,文章还会不会被罚?我早晓得偷是不对的,即便偷庄稼,叔叔阿姨爷爷奶奶,先在此鞠躬道个歉。以防万一。
还是不想被抓。同乡看到也别对号入座,当年,最后看我们姊妹几个偷的惬意,模仿我们作案的,多了去了。
今日,大家看清贼赃同时,原谅我的同时,也要以我为戒,对不起!
不原谅的,是自己。是这些年里,心里厚厚一摞、那个叫乡愁的思绪,在四处缥缈,无处安放。
现在,看各大乡愁类流量热文,貌似70后,80后都在集体怀旧忆苦思甜,像我这样一个假文艺的分子,又怎么能被剥离开外不赶这个时髦呢?
然而,敲下这一行字,却没有愁,是满满的一腔欣喜。是的,我满脑子想到的就是的偷偷偷。
或许,童年的苦, 于我,还是于我们今天这个饱经风霜的乡镇企业主的大家庭来说,万一不算什么。我们这个小企业主家庭,尤其在这大时代的变迁下,这二十年磨难和纷争,其一路的栉风沐雨,砥砺前行,早已让我们的每一根神经麻木免疫,毫无感知。
不是么?我们姊妹四人这么多年的颠沛流离和努力拼搏打下的基业,足以抚平了那点创业路上的沧桑。吃苦,只是生存必然,不值得一说。
何况,今天叫苦,也没人来拉你一把,你还是只能靠自己往上爬出来;不吃苦,只能被淘汰,我们没有被时代淘汰,都过得很好。
所以,回忆里没有苦,也想不起苦。苦,只是努力拼搏的一部分。
扯远了,还没说到偷。所以说呢,今天,我就只能反其道而行之,只说一个甜甜的童年,换句话说呢,也就是讲一个偷的不亦乐乎的童年。
言归正传。
小时候,印象最深的,就是和姐姐,两个弟弟,我们一起去偷甘蔗。而那些玉米、花生、包谷穗,都是小case 。通常进去的时候,蹑手蹑脚,心提到嗓子眼里,通常贵重经济作物都是有人日日看守的,我们精得很,都是见当季贵重的下手。作案手法"快、准、狠",出来带着脏物时心是欢喜的要飞上天,眼神是闪烁的,巡视敌情并找联络人,一起拿好战利品一起嗖一下撤离。
那个时候,我妈是窑厂老板娘,自然啥活不干,职业就是哼着小曲带着四个娃整个厂子跑,偶尔养点鸡鸭,跟我爹为个花枝招展的女人提着菜单装模作样吵吵架。通常的下午,她会做在大杨树下,看到我们胜利而归,总是一边骂一边立马起来帮助收拾转移战利品,。而我们,通常也是嘴上说着下不为例,心里说着那你今天别吃。我那亲爹,赶上回来也是捉摸做样看看周围没人,立马就带到里屋帮我们我们清理。通常的结果都是:我们劝架都一起吃,而父母一边吃一边继续骂我们,我们只顾饕餮,哪里听得进去。
在小学之前,时光美的不像样,就连现在高高的烟雾弥漫窑厂上空,空气里都都是掺进了四季的新鲜瓜果蔬菜香。
混蛋的熊孩子岁月,除了偷吃热闹,业余生活也是从来不寂寞。
那时候,我爹开个二十四门有配电房的砖窑厂,雇者都是全国各地过来的打工人。我妈没工作带着我们四个娃整个窑厂附近溜达,一不小心我们就祸害。除了偷泥瓦工的泥做动物泥人,或者躲起来当飞镖射人,就是祸害周边地里庄稼。
其实,一般附近也有很多没有被我爹提前说好的农户,的农户都知道就我们一家农民没土地耕种(一家人地都用来开发砖窑厂了),就我们这一家稀罕人家地里的东西。因为也都是乡里乡亲的熟人,一般人即是发现了都没有为难我们。好说话的都让我们快滚,不屑于不搭理我们这些熊孩子;不好说话的有过来指桑骂槐的,但是也只是指桑骂槐,没有一个敢跳出来直接指名点姓的骂。想想,那时候农村人还是相当淳朴,现在谁也不会买你的账,头就是偷,地里的东西也是偷。
熊孩子的亲妈从来都是个奇葩。有时,我妈吃上瘾了就拿钱让我们去买,不去拿棍子赶着。谁那么傻呀,那些钱就被我们送到了代销店了,换回来了方便面泡泡糖,在外面啃着干面吃美,泡泡糖咀嚼着,回家路上在地里顺上东西带回来给我们老娘交差。她吃完又是免不了对我们一顿打骂,衣服上都粘满了泡泡糖。
偷也是有技巧的,分散着偷。有时候太猖狂了,一块地里祸害太明显,我爹脸上挂不住,就跑过去给人家打了招呼付掉送包烟就过去了。我爹通常平了事,回来依旧是边吃对我们边骂。其实,论吃脏物,全家人就他吃的最香,每次吃完吃完甘蔗还砸吧着嘴,妈的,就是怪甜,难怪娃儿们偷。
也有有文化的砖机大叔说,窃书不为偷,农村庄稼算个qiu,偷就偷!农村人淳朴,也历来彪悍。可是每每被捉住,都是低头陪笑,赔钱了事。
更滑稽的是,有时候会见我正在房里清脏的亲爹,讨个说法,人家愈加生气,我爹更是尴尬。
乡野之地高人多,据说埋没着很多曾经过去chengfen 不好人老头。 后来我读了书,也跟着那些文化砖机大爷们一起学会了:农作物粮食都是天赋予人食之,况田野里村夫之顽童,岂算偷乎?
偷吃之余,就是讲各种神怪故事听。永远听不完,就像庄稼一年年,永远偷不完。
农人骂永远不断,我们永远笑不完。
我们相视一笑。那时候,大人和孩子玩在一起,多是也是共同作案。
哈哈,有乡下长辈们,哥哥姐姐们看到我在这里的叽咕嘚瑟,千万要饶了我啊!我早改了啊![大哭][大哭][大哭]
流年已去,白驹过隙。转眼,当年的偷货小屁孩们都成家立业为生活打拼,大经济环境下的我们比城里人过早的退出了青涩,在城市的市井喧嚣中层层蜕变,在适者生存的优化下,我们在还是我们自己的事实上,却很自然的成为了另外的样子。
当年的孩童已难追忆,新鲜农作物的香甜却让我回味至今,久久不能忘。还有联袂作案到手后的那份狂喜之情,烙在生命力。
二十几年过去了。二十多年,一代人的成长。
如今,我们的四个姊妹身居四面八方。我们是亲亲的姊妹,我们关注社稷民生,我们操心远方地震洪灾,我们为陌生人流泪,我们也很少互相联系。俗世的烟火终究还是抹去了孩童的纯真,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我们,终究也成了俗世的一份子,来来去去,忙忙碌碌。
鲁迅先生在百年前写文唤醒国人麻木,海峡对岸的柏杨先生写文要国人认识自己的丑陋,我一个底层文化门外汉,打字诉说经济大环境下人们的冷漠。
我们是亲姊妹,毫无背景的普通底层老百姓,我们纠葛,嫌隙,遗忘。
终究,田野上那一簇欢笑,一起顶风作案作案前后放哨的兴奋,以及当年天空上常在下午呈现的火烧云,都和我们的纯真一样一样,转瞬即逝烟消云散。
一同消失的,还有那年,还有窑厂里的战利品吧。我常想。
芸芸众生下,我们各自成为了另外的一个陌生人人,我们成为了所有负累下的微尘。
矫情是我,愚蠢是我。在这样的一个清晨里,带着欢快又悲凉的情绪,一边偷能量球,一边打下这篇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