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因为颜值有限,我对诗词、文章中所描绘的古代美女们的美貌常常展开充分的想象,时不时就会显出些恍惚。美人美矣,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究竟是怎样的容貌,能令智昏,能使国亡?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是到我身上,日有所思变了调性,这种执念竟然把我直接送到了一个美人身边。
我不是在睡梦中来到美人身边的,而是在修剪阳台上蔷薇花的时候,闻香来到了一个开满蔷薇花的大花园中。我发现花园小径上一个美人手里拿的正是我刚刚剪下的七姐妹粉红叠瓣蔷薇花。美人身边站着一个头束发带、长衣飘飘、目光流华的男子——一对璧人!我惊愕于他们的美貌,同时也看到了从他二人眼中射出的寒光,那种杀人的利器。
“你是何人,怎敢来此?”那男子的声音圆润有磁性,是足以以此为生的美妙音色,说话间已经把美人挡在身后。
我是谁?看他们的装扮,我已经不在能使用手机的年代了,低头看自己,果然连衣服也变了,变成了和距离他们十步之遥的一队宫娥同样的装扮,一身粉色曲裾。
“我,我是……”我看宫娥,脑子里快速给自己找一个合适的名字。
“优施,无妨。”美人从男子身后出来,她随着被微风送来的花香,款款至我面前,轻轻笼起水丝攒花黄绫纱衣袖,从我手中拿过花剪细细端详,说:“此为何物,怎会有如此华光?”
我剪花用的那把不锈钢剪刀在阳光下泛着刺目的光。
“我刚才剪花的,工具,对工具。”不知道他们把我的这把日式花剪叫什么,我眼珠一转,看看美人手中的花说。
趁美人看手中的蔷薇花和剪刀的功夫,我脑补历史。“美人有异域风格的深邃眼睛和通身的野性气质,美男叫优施,如果不是巧合的话,该是晋献公诡诸的美人骊姬和她的情人。”原来我竟然来到了乱悠悠的春秋,一个我从来搞不清楚的历史时期。幸好,我研究过古代美人,单单知晓这一段历史。
我正愣怔间,但见优施轻轻撩起眼皮子说:“你可听到了什么?”
对了,刚才隐隐约约听他们说申生打了胜仗。这么近距离,说没听见就太假了。“王后说太子打了胜仗。”我垂首回答。
“哦,打了胜仗是好事,对吗?”骊姬盯着我不紧不慢地说,那力道逼得我想后退。她一定是把我当做公子重耳或太子一党的人了。我惶恐。
“胜仗并不是王后所期待的。”我以大实话告知。既然来到这个人人心中长钩子,个个手里带毒刺的深宫,我就得先考虑自保。至于方式,我面前的人不但有勾人摄魄的美貌也具有一般女子比不上的聪慧,想要得到她的信任,就得拿出一点点谋略的痕迹。
骊姬和优施眼里露出奇异的光看我,若非所计谋之事关系重大,鬼才相信他们会有耐心跟一个普通宫娥说这么多话。
“怎么说?”骊姬眼波婉转,连说话都如吐珠玉。
我能怎么说,倒霉的申生。“回王后,太子此次带领老弱病残还能打胜仗,皆是因为北狄人没有投入主力而已,非王后谋划之失。”我低眉说道。
“哦!”
我感到一道目光扫遍我的周身,微微抬眼,看到骊姬的目光柔和了些许,她又说:“此后你就跟着我吧。”骊姬转身回宫,一旁的优施说:“王后,这……”话没说完,被骊姬轻抬玉腕制止。
那天起,我成了骊姬的近侍,但是,我也感觉到了遍布于我四周的目光。我似乎在被等待发现属于谁,成为谁的刀。我的那把不锈钢剪刀被骊姬放在她寝宫的一个八角锦盒里。
这天,骊姬称病没有去给国君诡诸请安,诡诸早早散去议事的公卿来看骊姬,他身后跟着几个手捧托盘的宫娥,盘里左不过是些珠翠、玉佩之类。
骊姬倚在塌上,云髻斜垂,目光带雨,说:“大王年事已高,身边需要有人照顾,帮您分忧,我儿奚齐和卓子的年龄又太小,一时还不能依靠他们,我近来常感忧心,大王何不把太子召回,这样,你们父子相互帮衬,我们母子有个依靠,我也能安心些。”
诡诸马上应允,抱着骊姬一顿安抚。
太子申生,亲母早逝。他跟弟弟重耳和夷吾关系要好,三人都是父亲献公诡诸悉心栽培的左膀右臂。晋国的疆土在他们的父亲手中日益扩大。
骊戎是山西晋城的一个少数民族部落,时常掳掠周边晋国郡县的人畜,搅得诡诸很头痛。终于有一天,献公招来史官史苏,大家知道了,骊戎的好日子到头了。出兵前的占卜,史苏给出的是四个字“胜而不吉”。他劝阻诡诸慎重考虑。
“既然能胜,为何不打?”诡诸霸气回绝。
那场战斗的结果是诡诸灭了骊戎,疆域扩大的同时还得到两位绝世美人——骊姬和她的妹妹少姬。
少数民族的地域特色造就了别具一格的人物,骊姬的美自是与中原女子弱柳扶风不同而充满了野性,她很快得宠并诞下公子奚齐。
爱屋及乌,诡诸竟然有了废申生而立奚齐为太子的想法。“太子申生有纯孝之名,且他们兄弟各自有了党羽,无辜被废,会给奚齐招来祸端。”骊姬心中想着,嘴上却说:“太子纯孝,大王切不可因宠爱我们母子的私心而废了太子,那样我宁可去死。”从此,诡诸更加看重这个集美貌与大义于一身的美人。
曲沃是晋国宗邑之地,蒲城和屈城皆为边关要塞,这些地方都需派驻得力将领守卫,骊姬为这些地方安排了申生、重耳和夷吾,随他们同去的是一些不服骊姬的朝臣,当然这些提议要由别人提出来,比如梁五和东关五。那以后,兄弟三人相隔千里,更是失去了与父亲的联系。
晋国北部戎狄入侵,骊姬马上想到让东关五上奏献公令太子出战。而且她还命人只准给太子一些老弱病的军士,还不准给太子军权。那样,若太子战死,最好不过,如若太子战败,正好给他治罪。然而,那次戎狄只是试探晋国军力,并未出动主力军,结果太子打赢了这场仗,才有了骊姬和优施在花园里谋划被我听到。
我,流萤,骊姬给改的名字,她赐我着莹绿色裙衫,自是与别人不同。我自然也知道她想利用我什么。
骊姬精力充沛,她喜欢踏朝露沐晨光。一天早晨,她去湖边散步,突然叫我:“流萤。”我应允着上前,她又说:“你说这湖中都有什么?”
面前的湖面在微风中涟漪层层,晨光撒下一道碎金。半个湖面被荷花占满,红鲤鱼悠闲地在碧绿的荷叶间游来游去,搅得叶面的露珠乱滚,偶尔,一支粉荷也被轻轻触动。我答:“有荷花,还有鱼。”
“还有呢?”她看着湖面悠悠地说。
我用余光扫过她的侧脸,那张五官立体的面庞出奇得冷静。我说:“水下有水草,还有埋于淤泥下的莲藕。”
“莲藕在看不见的地方长大,莲藕……”她默念几句。
在太子和两个弟弟驻守在外的几年里,骊姬给儿子奚齐找了荀息做老师。荀息德高望重,学富五车,曾给献公献策假虞灭虢,后又以一璧一马灭虞、虢两国。
谋划多年后,骊姬深知想要除掉一个人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把他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不久,传来太子申生奉调回都城的消息。骊姬借诡诸之口为她设宴接风。
那天一早,优施来见骊姬,告诉她大王要在午时接见吴、越使臣,还会让他带领一众伶人表演歌舞,他会尽量把时间拖到酉时。骊姬派去骚扰太子的人会拖延时间,让太子在申时进城,无法按时参加会见使臣的宴会。
申时一刻,眼线传来太子进城的消息后,骊姬对我说:“流萤,你去请太子,应该知道怎么做吧?”我回给骊姬一个会意的眼神,静静出来去往太子府。
那是我第一次见太子申生。果然皇家无丑儿,太子申生剑眉朗目,虽长途跋涉而来,仍是一身儒雅,神采飞扬。
我深施一礼道:“太子殿下,王后为您设宴接风,特着奴婢来请。”
太子见我与别个宫娥不同的装扮,说道:“你是母后跟前的人,之前怎么没见过?”
“奴婢叫流萤,在王后身边侍奉。”我带着浅笑看太子。
太子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止住,最后说:“容我换身衣服,便随你去。”
我守在殿门口等太子,我知道这是骊姬希望我做到的,必须请到太子。
一只流萤领着一队粉色的蛾子,随在一身墨绿色长衫的太子身后,并不敢过于靠近。面前的身影不是太高大,甚至有些瘦俏,他昂首挺背,步伐不疾不徐。这个时间,这样一对人,正在打破这褐黄宫墙内的平静。
承天殿内已设好宴席,彼时只有骊姬一人。太子犹豫良久不肯入座。
“太子尽管落座,大王本答应与我一起给太子接风,只是今日有外臣诸事,一时不得脱身,委我先备酒席以慰太子一路劳顿,明日大王会正式为太子接风。”骊姬这位端庄的继母,很仁爱地对太子说。
太子看看大殿内服侍的太监宫娥,这才行礼落座。在骊姬示意下,我来为太子斟酒。太子申生端坐如钟,面带微笑,每次回答骊姬的问话都会微微颔首,从他脸上看到的只有恭敬和温和。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只听骊姬说:“太子许久未在宫中,我新近打理出一处园子,花事正好,不知太子明日可否同游赏花?”
太子面露难色,低头思忖。发现骊姬看我,我马上说:“王后听说太子殿下要回绛城,早早便命人打理出这处园子,里面种的都是太子喜欢的花草。”
“多谢母后厚意,既然母后已有安排,明日定当陪伺赏花。”太子再次行礼。
送太子出了承天殿,远远地看他的身影消失在高大的宫墙转脚处,再回殿中,其他宫人不见踪迹,只看到锦垫上的骊姬已经衣衫不整,发丝凌乱。我不知道接下来的戏码,正惊愕间,就听到大王身边的郎太监喊道:“大王到!”
跟我一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诡诸怎么能见得美人凄惨,连声安抚,就听骊姬哽咽道:“大王忙于政事,妾代大王宴请太子,不成想太子竟……妾身怎能对大王不忠……”
诡诸气愤道:“这个畜生,我一向看他持重,他怎么能这样。”他向着大殿外喝一声“来人!”
那骊姬在诡诸怀中早已软做一团,说:“大王还是不要动怒了,太子也许是一时犯糊涂,他的本性还是很好的,他还约臣妾明日一同赏花,他是太子,我不得不答应。”
诡诸满脸涨红,安抚骊姬道:“明日你且去赴约,孤倒要看看他意欲何为!”
第二日一早,骊姬命宫娥找来蜂蜜,让我在给她挽髻时抹上蜂蜜。步摇轻动中我扶着骊姬来到花园,就是我首次到来的那个花园。太子早早等在花园山石下。
已近午时,阳光把蔷薇花香蒸腾得越发浓郁,人与花争艳,也招来了那些采花蜜的蜂蝶。几只蜜蜂在骊姬的发髻间围绕,吓得她想躲到太子身后,太子挥手驱赶蜜蜂,二人身体多有接触,好似是骊姬在挣脱太子。
我看不到诡诸当时藏身何处,只是等骊姬回到的寝宫后,诡诸愤怒地说:“这个逆子!”
骊姬露出害怕的样子,靠在诡诸怀里说:“大王息怒,太子羽翼已满,又深得民众爱戴,你我不敢得罪,还是忍一忍算了。”
随后,就传出消息,说太子不满骊姬魅惑大王,有舍家亲而取大义的决心。诡诸觉得这个儿子会为了天下百姓而杀了他这个父亲。多少次,我看见骊姬在安抚魂思不定的诡诸,而诡诸暗暗握紧拳头。
是日,优施来见骊姬,谄媚拱手说:“恭喜王后。”我们一干人马上退出宫门外。但是,我不能离得太远,要随时听传。
只听得优施说:“早起在大殿上,大王跟诸大臣商议曲沃的兵力部署,大王终于下决心要除去太子了。”
骊姬说:“大王的确有了此心,可是,太子身边的谋臣里克老匹夫和史苏、丕郑等,那些太子的左膀右臂该怎么解决?这不但关系到现在要除去太子,还为了将来奚齐能坐稳太子之位铲除后患。”
优施这个伶人素来最爱轻抚骊姬的红唇,有时候都不会避开我们宫人,一阵潮湿的嗯唔声后,就听他说:“不要怕,交给我,我只是个伶人,我说话掌握不好分寸,他们也拿我没办法,但是,他们自会掂量。”
他用骊姬给的钱准备好宴席,请来里克夫妇。酒酣耳热之时,一身白色纱衣的优施轻舞展喉,看呆了里克夫人。优施双颊飞起桃花红,缓缓说:“大人想要侍奉好我王,但是又不敢亲近我王,是吗?”
里克夫妇相看,并不敢多言。
优施又说道:“聪明的鸟雀都去了水草丰美的地方,你们还停留在枯枝上呀!”
里克睁大眼睛,狐疑道:“哪里是水草丰美的地方?”
“母亲是国君夫人,儿子即将做国君,你说说这样的地方算不算是水草丰美的地方呢?”优施斜睨桃花眼看里克。
后来,里克称病不再上早朝,丕郑表示忠于大王,最早就预言到这件事的史苏,苦于没有帮手又为时已晚,只剩苦叹。
一个月后,骊姬去见太子,说:“你父王近日来总是梦到你的母亲而心神不稳,白天神情倦怠,甚至影响到了处理政务,我担心时间长了会对他的身体不利。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还希望你能去祖庙祭祀你的母亲,拿回祭品给你的父王分食,或可有用。”
太子忙拱手深揖道:“母后提醒的是,能助父王安心,身体康健,于国也有利,儿臣会择日祭祀,并分送祭品,还辛苦母后照顾父王。”
我随骊姬走出很远,回头看他。早听说太子严以律己,哪怕是平时休沐,也少穿轻薄常服,随时都保持正装严谨,他说他得承天恩,不敢有丝毫懈怠。此刻,他穿一身正统的绿袍深衣依然保持拱手躬身相送。阳光留在地上的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夏末的暑气在宫廷中蒸腾,逼迫得人难以呼吸。
一天傍晚,有人报知太子会在三日后去祖庙祭祀。第二日,骊姬早起就显得魂不守舍,给她梳头的宫娥拿着篦子不敢上手,待听到通报优施来见,她披着长发竟然迎了出去。优施穿了一袭月白长衣,他总是那样让风都能吹动的轻盈。骊姬裹在风里寻求一丝安定。
“不要怕,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这次机会不能错过。”优施惯会安慰骊姬。
骊姬逐渐平复,说:“让奚齐和卓子先到妹妹少姬那里去,大王去狩猎了,让宫内各处的人都警醒着点。”
那天雨后,天空没有放晴,云层底底地压在承乾殿顶飞起的龙头上,所有人都在等另一场雨到来。护送祭品的车队到宫门前时就有人通报进来。骊姬如往常一样微笑,她命人收好祭品,以待大王返回食用。
那些祭祀用的肉食和美酒在放着冰块的石柜中保存,我跟着骊姬去看过两次,第三次去的时候她支开了所有人。我在门外等候,想象里面发生的事,这些原本使人的灵魂安定的食物,终是搅动起了惊涛骇浪。
骊姬出来的时候,身上带了冰块的寒凉气,她的红唇在寒气中更艳丽,眼神也更冰冷。
暑热未退,那天,诡诸狩猎回来的时候已是又热又饿,骊姬给他宽衣拭汗,说:“大王辛苦了,刚好前几日太子祭祀送回的肉食美酒还冰着,这就去给大王拿来。”
冒着丝丝冷气的肉食和美酒很能勾起诡诸的食欲,他拿起一块肉就要吃,骊姬却喊一声:“大王先慢着。”众人看她,让大王吃的是她,现在不让大王吃的还是她。骊姬眼珠一转,“哦,这些肉食已经放了几天,虽然冰着,却也不再新鲜,大王还是注意别吃坏了肚子。”
她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起她的大王了?看她脸上不定的神色,我有些纳闷。
“对对,有道理,王后提醒的是。”诡诸说着顺手把那块肉丢给了狩猎的那条狗,猎狗三两口就吃完了,长长的舌头舔着嘴又看主人。诡诸被它贪吃的狗样逗笑,可是马上他的脸上现出惊恐——那条狗一头栽倒在地,口吐白沫,没喘几下就一动不动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诡诸更是瞪大眼睛。骊姬失色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有毒?”那个端着托盘的宫人双腿发抖,跌跪在地。
“过来!”骊姬叫过端着酒的宫人,把一杯酒倒在地上,随着“呲呲”声,地面鼓起包,还冒出淡蓝色的烟。
诡诸吓得后退几步。
骊姬抱住诡诸,像是有人要夺走她的大王:“大王,这是太子送来的祭祀品,难道他要毒害大王不成?他已是太子,将来的王位非他莫属,难道他就如此急不可耐,他也太狠毒了些。大王要是有什么意外,让我们孤儿寡母怎么办?”她边哭诉边去抢宫人手中的酒壶,“去把奚齐和卓子找来,干脆现在我们就喝了这毒酒死了算了。”
诡诸气急败坏,连声痛骂:“这个逆子,前次他羞辱于你,亏你还为他求情,现在我绝不再放过他!”
我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怎么也把那个儒雅持重的太子和这件事联系不起来。我想起骊姬支开所有人独自查看酒肉,想起优施说的“不要错过机会”。
第二天,诡诸在朝堂上怒气冲冲,他以太子企图投毒弑君为由,命梁五、东关五驱二百战车讨伐曲沃,同时,还杀了太子的师傅杜原款,不容任何人说情。
听说杜原款临死时曾给太子带去信,检讨自己当初听到别人诋毁太子而不去辩解,致使太子陷入危难。他告诫太子要忠诚、孝顺,让父亲高兴,哪怕失去生命,也要保护国君,仁达民众,死后一定会被百姓爱戴。
那时候,太子申生的两个弟弟重耳和夷吾已经逃到了别国,有人劝说太子也离开晋国,太子却说:“我走了虽可苟活,但是责难却落在父亲身上,等同于把父亲的罪恶告知天下,陷自己于不孝,陷家国于不仁,我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很快,优施把这些话带给了骊姬。她笑着看奚齐和卓子玩耍,转回头已收了笑脸对我说:“明日备车,我要去曲沃。”
我还不能想到骊姬见到太子会说什么,我想到的是她竟然不怕太子扣押她或者杀了她,毕竟那样的话,凭着诡诸对骊姬的宠爱,太子或可保住一条命。
我还是低估了骊姬低估了太子。
太子知道了骊姬所做的一切,在他的谋臣们对骊姬怒目而视中,他恭恭敬敬迎接了她。骊姬未语泪先流,她哭得让在侧的人都心颤:“太子,你竟然对自己的父亲都能痛下杀手,谁还能指望你爱国爱民,想想看,你杀了你的父亲,想换取你对百姓的仁慈,可是百姓只会憎恨而不会爱戴一个弑父的人,这样的人又岂能久活。”
我看到太子怔怔地站在那里,他的失去血色的面容很像他的父亲,却没有父亲那般的荣耀和自信。
骊姬走后,年轻的太子申生整冠理服,在曲沃的太庙里自缢而亡。太庙的牌位多了一个,它的主人供奉了自己。
国舅狐突收到太子临终托人捎来的话:国舅不必为我难过,为了不让我父王为难,我只能舍弃自己的生命。希望你能尽心辅佐我父王,那样我申生就算是得到了你的恩赐而死,也不会留有遗憾了。
不久后,骊姬的儿子奚齐被立为太子。
美人美矣,她的柔韧的杨柳腰,她的红艳冰唇,她的深目褐瞳,美得让我浑身发冷。献公诡诸征服了骊戎的男人,骊戎的女人玩坏了晋国的男人。
阳台上有风拂过,蔷薇花瓣微微颤动,花香更加浓郁。我拿着我的花剪剪下了最艳的一朵蔷薇花。